黑脸大汉言语无忌频频惹起他人注目,念叨了几句被对面的儒生示意打住才悻悻住嘴。蓝珪在汴京生活超过十余年,他们口中说起的师师自然十分清楚,难以置信一对落魄小民竟敢奢望垂涎京师第一名妓,混迹青楼楚馆的潇湘公子暗地里流传当今圣上对她也特别喜爱,经常私下入幕。
“也不看看什么嘴脸,师师,师师,有屎吃就不错了。”蓝珪刚受了窝囊气,将所有的不忿发泄到了含指吮吸油腻的黑脸大汉身上。赵构咽下一半的酒水卡在了喉咙,差点当众呕出洋相,连忙扯他衣服要他禁言。
“小白脸,说的可是你李家爷爷?”黑大汉愣头愣脑抓起圆盘上热乎乎的烧鸡,几个起落跃到赵构桌前,一把抓起蓝珪的后脖领,“且看爷爷手中的是什么东西?”
蓝珪毕竟体弱,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快放手,放手,小心我叫来巡街的捕快抓你进开封府的大牢。”要知道现在满街跑最勤快的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辛苦劳作的小贩,蓝珪想想底气忽然足了。
“怕了你这鸟人不成!”黑脸大汉捏住蓝珪的下颚挤开双唇间的一条缝隙,手中烧鸡整只没入其中。
赵构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阻止大汉的举动,概因忌恨蓝珪的一张臭嘴,此时还是待在自己的身边平时受自己的压制,日后放出手迟早要因为不当言语惹下弥天大祸。所以,赵构决定旁观一阵,紧要关头再出手阻止。看到黑汉子明目张胆采取暴力,他忍无可忍一双白皙的手擒住汉子的手腕微微发力,“壮士,请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赵构天赋异禀生来具备神力,时常和守卫宫廷的禁军角斗丝毫不落下风,经调教后指力更是渐涨在宫内有入木四分的雅号。只是徽宗喜好诗文风雅,对于九子的出众之处不甚注意罢了,致使他泯于其他平庸皇子。黑脸汉子没有抵过赵构的力气,扔下烧鸡一并缩回了黑漆漆的手。
兄弟哇哇怪叫,黑肤儒生终于有所动作了,“庶子尔敢。”听动静就知晓是个从未吃亏的蛮横主,展开山水小扇飘飘如仙遗世独立。
果然有主角气息,虽然不是很确定儒生就是梁山的黑面三郎,赵构还是被他傲然的气质折服,怪不得驾驭百员天煞、地罡型悍将。
“很抱歉,我的侍者打扰了先生用餐,某赵构在这里赔礼了。”他自觉理亏,双手抱拳先给对方赔礼。
儒生意外顿了顿也拱手回礼,“在下宋三,这是我妻弟李怀。”
“久仰久仰。”,赵构微微泛起惊喜,儒生应该是水泊梁山竖起义旗的呼保义宋江,他身旁孔武有力的黑铁塔李逵无疑。赵构真有种瞌睡遇上绣花枕的感觉,熟稔地拉过宋江和李逵摊开木凳上的狼藉,请上座位。
宋江措手不及半屈半就到了赵构的身旁,李逵认死理请开蓝珪才挨着哥哥坐下。四人重新点了佳肴美酒,盘子重重叠叠摞成小山。酒是开心良药,几杯下肚气氛热络起来,宋江没了拘谨与赵构频频相敬。
欢笑之余,赵构问起宋江因何入京,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宋江也有此意,借助本地势力打探消息、走通门路。
宋江和李逵路引上的身份是押运粮米的行脚商人,道是初次进京瞻仰李师师绝代风华想要见上一面,向赵构打听有没有接洽的人或者沟通的渠道。
“有倒是有,靡费颇多。”赵构蹙眉低吟,让人觉得棘手异常。
“钱财不是问题,只要能见上一面。”李逵火急火燎地抢白,生生阻住了宋江的矜持。宋江答不是不答又冷了场面,分开扇面遮住嘴唇,私下里呢喃使李逵保持理智。
“钱财乃是浮云,汴梁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对汴京第一名妓李师师而言,非诗歌书画不能打动。”赵构为两个山东来的汉子恶补,保持梁山兄弟的与时俱进。
“有道理。”扇骨猛地合上,宋江点头道。
“好生恼人,还有不爱钱财的婆娘?”李逵绞尽脑汁试图去理解哥哥和赵公子的想法,末了认输投降,还是酒肉来的实在。商议阶段很快过去,宋江坚定了赵构的提议,决定酒后去附近的文斋、画院采购品味特别的书画。
四人酒酣,木梯混合刀鞘细碎的铁片声传来。李逵警觉抚上腰间的利刃,随时应对突发事件。宋江神情严肃,放下酒杯疑视依旧笑语风声的赵构。
楼梯口进来两个披挂整齐的武卒,观望中找到了饮酒的赵构,低声下气地走到近前,“王爷,您在这呢。”
“人抓到了么?”
“暂且没有线索,不过康履康管事给小的传话说郓王到了,请您速速回王府。”武卒气喘吁吁喉咙干涩,豆蹦似的吐字。
“贼子安敢抗命。”康履到底没有服顺,不仅没有拦住郓王反请入府。
一旁静坐的宋江和李逵当时蒙了,原来陪吃陪喝的赵公子还有亲王的身份。李逵惊讶宋江欣喜,等着赵构打发掉武卒慌忙起身拉着李逵见礼,“宋某冒昧扰了王爷,惭愧惭愧。”
赵构扶起他们,“宋兄、李兄见外,琐事缠身先行告退,下次有机会再一醉方休。”说完,扬长而去。
宋江请过当差的武卒,许了银钱打听离去公子的身份。武卒见财,为其一一叙说。
“九王爷啊。”手中杯酒索然无味,“李逵别吃了,收拾好东西随我跟去看看。”
李逵舍了满桌美味,掖好背囊跨步离桌,“劳什子王爷忒不仗义了,酒钱推脱给洒家垫付,凭的没由头啊。”
“人家屈尊与我等草莽同桌已是天大的面子,今后外出你要管住口舌,莫要逞一时快感误了卿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