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便有了保定城外的坠龙岗,因为龙脉被抽尽,山峦间的仙骨被废,山间好似龙血泼洒……”“所以有段山都是红的。”
大堂里众人唏嘘,说书人又道:“而因为飞龙将军斩杀了龙脉,所以元帝再没做真龙天子的梦,元帝便让飞龙将军斩杀天下的龙脉……”“飞龙将军不负众望,的确为了保前朝江山,斩杀了数个龙脉,可保定这也是怪,寻常来说,一地若是出了龙脉被断绝后,绝对不会再出第二个……”“可保定城居然又隐约有了龙气……”在楼上安静听的南宫烨扯了扯嘴角,悠闲地下筷,他们祖上的确是从保定发兵起家,灭了前朝。所以冥冥之中,也算是应了这些玄学之事。楼下的说书人说书已然到了尾声,他继续道:“飞龙将军再次回到保定,本想赶尽杀绝,偏巧在此时,老家来人,说他有了后……”“飞龙将军本已再次截杀到一半,终是叹了口气,道,事不可做绝。所以为了自己后人,终于是心软放了一马。以至于保定的龙脉,存下了半份……”食客们听得意犹未尽,又联想到本朝开朝就是保定起家,所以龙脉之事,还真可能恰有其事……几个人嘟囔着,二楼南宫烨也吃好了。听了一场热闹,他擦了擦嘴,站起身,缓缓下楼。“沈炼——”他静静开口:“两件事,第一,今日客栈龙脉之事,给朕查查幕后之人……”沈炼行礼应是。“第二,保定城秘密给朕寻一人,一个女子,样貌么……跟刚才那个女子身型有些相像,这件事不急,给朕安稳了办。”
沈炼再次应是。南宫烨吩咐完,慢慢下楼,刚下完最后一层楼梯台阶。一眼就看到角落里,自斟自饮的道士打扮的云霁。云霁恰好也望了过来,两个人视线在空中对视。云霁举起手中的酒盏,对他做了一个遥敬的动作。南宫烨所对楼梯正好是大门的位置,本打算直接出门,见到他这个动作反而引起了他兴致。他脚步一顿,朝着云霁方向走来。南宫烨器宇轩昂,礼貌问道:“不知道长是否介意?”
“坐。”
云霁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个人对面而坐。南宫烨率先道:“说来也是巧,本来只是随意走走,居然能在此听到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居然也能见到道长,实在是巧……”巧得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他话虽说得平静,视线一直落在着云霁的脸上,观察着他的表情。古往今来,能为帝者,疑心甚重。南宫烨也不例外。他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总是会联想背后之人是谁,所图为何。往往很多事情,看起来巧,背后都有一双隐藏的推手,在暗中推波助澜。他话说的越是平静,眼里的杀意越重。云霁仿佛一个回答不好,或者露出丝毫的怯意,今日项上人头定然不保。可面对他气势逼人的视线,面前的道长却一脸无惧。只见云霁淡淡一笑,再次斟满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南宫烨问话,向来没有人不答。陛下问询,不回话视为大不敬。身后的商仲卿忍不住上前一步,皱眉道,“喂——”云霁眼睛登时一亮:“商将军。有何吩咐?”
南宫烨不明所以,怎么这道长似与商将军认识?商仲卿凑到南宫烨身后,低声道:“陛下,此道士名为云机子,先前臣在京城与他有一面之缘……”对过的云机子补了句:“我本想与商将军结交,但是她没理我……”南宫烨略感意外,微微颔首,“知道了。”
他自不信商仲卿会安排道士在此故弄玄虚。南宫烨看了一眼云机子,笑道:“相逢自是有缘,不知道长可为我算上一卦?”
云霁放下酒杯,看着南宫烨,从袖子里抽出一只竹筒,递了过来。南宫烨伸手接过,随手晃了晃,放下。云霁拿起,随手打开,几枚铜钱散落在桌面上。居然呈现的七星阵。道教称北斗七星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宫。即:天枢宫贪狼、天璇宫巨门、天玑宫禄存、天权宫文曲、玉衡宫廉贞、开阳宫武曲、摇光宫破军。云霁苦笑了下:“贵人你看这个阵,像是什么?”
南宫烨扫了眼,心里再次道巧。“像是个勺子。”
云霁点头:“俗语说‘脚踏一星,能掌千兵’‘脚踏七星,掌管天下兵’。还要这七颗痣是按照“北斗星”状排列,才是紫微帝君下凡……”南宫烨了然一笑:“可我脚下,并没有痣。更没有七颗痣。”
他坐拥天下,龙椅坐定,从不靠这些故弄玄虚。云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南宫烨气势不怒自威,身上真龙天子气息迸薄而出。王者之气,霸气溢出。即使他未开天眼,也能感受到帝王之气的威压强势。“陛下的紫薇之气,岂是俗物脚下痣能相配的。”
所谓真龙天子的脚踩七星,若是都脚底下有七个痣,那古代皇帝只要把民间脚下有痣的人都砍一遍就是了。起了天花的老伯,浑身上下都是痣的人,岂不是玉皇大帝降临?云霁没再纠结给南宫烨讲解帝王之气。而是低头再次看向七星阵,手指在两处摸索了下。薄唇微启,扔出一个巨型天雷:“本道长虽才疏学浅,但是观陛下的卦象,你看——”说着,他指向勺子的方位。“紫微星下,又是紫薇。陛下恐有龙嗣降临——”原本觉得故弄玄虚,无聊透顶打算起身的南宫烨。屁股都抬起了一半,闻言心中犹如擂鼓重锤一下,眉头就是一跳。他抬起的身子,再次乖乖坐下:“哦?”
“道长详细说说……”脸上难得露出虚怀若谷的神情,他微微一笑,眼里原本的杀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伸手招呼小二。小二乖乖过来,南宫烨吩咐道:“把你这最好的酒,上上一壶,今日我与道长,不醉不归……”他身后的商仲卿忍不住看向沈炼,不明白为何陛下的态度。转变得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