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秦大将军总是隔三差五的就来相府闹的鸡飞狗跳,自编自演的刺客戏码白演不换。习惯了秦大将军的吵闹,如今突然静了下来,才知道,原来相府,可以静的这样可怕。
秦大将军,那日他亲眼看见,秦大将军流了多少血,那血,染红她的袍子。他也亲眼看见,自家相爷瞬间惨白的脸,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爷再害怕。
顾容的确在害怕,想起那天的事情,顾容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愿回想。那样小小的身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他在害怕,血就那样流着流着就流干了,害怕她就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那一刻,他多想像乔楚一样将秦玉抱在怀里,多想也对秦玉轻声说不怕。只是,他有什么资格?他只是一个丞相,即便位高权重,也只是区区一个丞相。
顾容轻轻地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对她如此上心?如此的想要贴近她,再贴近她?是从她年幼回京时,趴在墙上偷偷看他,对着他痞里痞气的吹着口哨喊他美人?还是她拽着他的衣袍,前一刻还说长大要嫁给他,下一刻就在大殿上指着乔楚说要娶他?
是她以年幼之龄,却身披铠甲,从边关屡屡传来捷报?还是她时不时的从边关寄来两件缴获的稀罕玩意?
是她凯旋时眉飞色舞,如天神一般桀骜的身姿,却偷偷向他抛着媚眼?还是她时时纠缠于他,在他的房顶看星星,却把他的府里闹得鸡飞狗跳?
顾容不知,只知道,她就那么,厚着脸皮,活活的挤进他的心里。牢牢占据着,驱不散,赶不走。
“权武,你说,她会没事的吧。”
权武看着自家爷失落的脸,望着窗外,脸上布满了担忧。
“爷放心,大将军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权武粗狂的声音,话不好听,却让人心安。
顾容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啊,她命大着呢,在战场上出生,被狼叼去都没事。区区一个剑伤,又怎么会有什么事呢?
“不知她现在何处?身体如何了?又何时回来。”
权武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只是在自言自语,他不需要任何回答,他只是在说给自己听。只想,图个心安。
许久,顾容干脆一把丢掉手中的书卷,起身向外走去。
夜深了,外面飘着雪花,他刚刚沐浴完,身上还散着雾气,被冷风一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权武赶紧拿来披风给他披上,却阻止不了他踏出房门。
“爷,仔细受了风寒。”
权武知道,他阻止不了自家爷,但倘若秦大将军在,一定不会让爷这么任意而为。秦大将军心疼爷,是心疼到了心里了。
她断不会让爷大冷的天,穿着单衣便跑出去吹冷风。一定会怒气腾腾的将爷扛在肩上丢回床上,再用被子裹起来。
权武有时候真的觉得秦大将军真心威武,敢对爷这样做的,也只有秦大将军一人。例如现在,他也想将爷抗灾肩上丢回床上,再拿着棉被把爷裹起来。但是后果,一定是爷把他踢出府外。
兔子急了还咬人,谁说爷脾气好,爷若发起脾气,谁不退避三舍。
“爷,大将军若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顾容顿了顿,目光直直的盯着前面的房顶,好像秦玉还在那里,翘着二郎腿,痞里痞气的看着他笑,喊他容美人。
可是风一吹,什么都消散了,除了风雪,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顾容眼中闪过一丝痛。
“她人在何处都不知,又哪里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