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我认识的皇上,从小到大,可没有这么傻过啊……”不在尚诫面前,铁霏和老婆讲私房话,也不在乎是不是大逆不道了。
雕菰又狠狠踢他一脚:“哼,要是我忽然不见了,你会不会也这么傻地找我?”
铁霏想了良久,才讷讷地说:“也对……”
“也对是什么意思?”雕菰狠狠白他一眼。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明知道你已经不在了,我也一定会固执地找下去,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活着干吗……何况,现在德妃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雕菰得意地点头,靠在他的怀里,低声说:“是啊……无论是谁,喜欢上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嘛。”
春日的下午,十分闷热,似乎快要下雨了。
回到宫中之后,尚诫坐在殿中看完了奏折,天气依然闷闷的,雨还是没有下起来。
他拿了一本书,坐在榻上看,不知不觉,因为烦闷,他丢开了书,站起来走出去。在恍惚间,他又来到刚刚去过的花神庙,看到了刚刚那幅天女散花的刺绣。
那上面的一双眼睛,清澈透底,无比熟悉——那正是他们初遇的时候,盛颜的一双眼睛,在雨中,却比当时的雨珠还要清澈明亮。
他出神地看着,良久,转头又看到庙的后门开着。他和盛颜曾经在那里坐过,后面的山环抱着这座庙,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天地。
他听到那后面,传来轻微走动的声音,轻微缓慢,该是女子的脚步。他本不欲浪费时间,想转身离开,但,看着那后面鲜亮的绿草与桃花,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情绪来——
就好像,那个小小的天地中,有一种无比异样的,肉眼看不到的丝线,从里面爬出来,将他心上的某一条血脉,紧紧地扣住。
他不由自主,走到后门,站在那里,看向后面的天地。
湛蓝的天空笼罩在如同盆底的小山谷上,底下是开得灿烂的桃花,树上的正开到全盛,地下已经铺了一层如胭脂般的落花,颜色是最娇艳的粉红。
天空,桃花,碧草,阳光下鲜明的天蓝、娇艳的粉红、柔嫩的碧绿交织在一起,浓烈的色彩灿烂得几乎让他的眼睛都受不住。
可,最灿烂的,还是花下的一条人影,她站在那里,听到了他的声音,所以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艳阳下所有鲜亮的颜色,天蓝粉红嫩绿,全都褪色成灰白。
只有她的容颜,比纷乱桃花还要夺目,绽放在他的视野中,占据了他所有的世界。
就像大雨中初遇时,羞怯的容颜。
就像桃花树上,令人仰望的容光。
一眼,一刹那,一恍惚,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