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有两个儿子。&rdo;鲁伯特说,&ldo;长子因为好勇斗狠四处结仇死在公路上,当时他正在开车,一辆集装箱车朝他撞过去,车轮从车顶碾过,救护车赶到时,只有一个办法能把他弄出来,用勺子,他成了稀泥。小儿子因为一起案件被关进监狱,就在我想办法救他时,他被人打死了,他们用带钉子的木板打他,有一下打在颈椎上。&rdo;
露比沈默不语,但他知道这些话的主题是什麽。
&ldo;我也是父亲。&rdo;鲁伯特说,&ldo;有时候我也希望他们还在我身边,哪怕他们四肢残缺智力障碍,这是他们该得的,可他们还是离开了我。&rdo;
&ldo;天下无不散的筵席。&rdo;露比说,&ldo;没有人能够永远在一起。&rdo;
&ldo;就是因为没人能永远在一起,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rdo;鲁伯特说,&ldo;冷淡和鄙夷不是最好的盔甲,你希望别人讨厌你吗?&rdo;
露比想了想说:&ldo;比让他们喜欢我好。&rdo;
&ldo;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推心置腹地和别人说话了,周围的人都有点怕我。&rdo;鲁伯特的脸上又浮起了那种会令人感到亲切的微笑,这种微笑鲜少有人能见到。露比说:&ldo;你不是也一样,出於某种目的而使自己看起来像死神的代言人,我们都有自己的需求。&rdo;
&ldo;好吧,我不会给特罗西家的孩子强加任何想法,这也不见得管用,你和你的父亲一样……&rdo;
&ldo;顽固,自私,不通情理是吗?&rdo;
&ldo;作为一个情报贩子,他确实每样都沾边,但作为父亲,他是无私的。&rdo;
露比把玻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再倒了一杯,等到这杯喝完,他终於站起来,穿上外套和鞋。&ldo;我该走了,谢谢你的帮助,修整店面的钱会尽快给你,或者你根本不在乎这点钱?&rdo;
&ldo;谁说我不在乎?&rdo;鲁伯特说,&ldo;聚沙成塔,每一分钱都是有用的。这才是致富的秘诀。&rdo;
露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对於习惯别人恭恭敬敬的鲁伯特而言,露比的态度算得上无礼,坦然地表现出一种利用完就扔在一边的目中无人。但是鲁伯特并未因此生气,因为他是少数几个了解真相的人。遗憾的是真相总是残酷而伤人,尽管如此,它依然是人们孜孜以求之物。
露比离开酒吧,他从後门出去,通向一条窄小的巷子。
地上湿漉漉的,似乎冬季的地面就该如此,潮湿而冰冷,阳光少得可怜。外面的温度确实很冷,他并不是个与众不同不畏严寒的人,但是这种刺激的温度令人精神振奋。
他独自在小巷里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後有一个声音在喊他。
&ldo;特罗西。&rdo;那个人说。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像使用太久已经不管用的砂纸。
露比停下来,但没有回头。
那人又喊了一次,并且快步跟了上来。他的身上有一股令人反感的气味,像是很久没有洗澡发出的味道,接著他拦在了露比跟前。
这个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左边眼角下有一块颜色很深的伤疤,伤势痊愈後眼角的皮肤紧缩著互相拉扯,使他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可怕。
&ldo;是你吗?特罗西。不认识我了,我是埃文塞西尔,记得吗?&rdo;
他的态度倒十分亲热,好像忽然遇上了亲密无间的友人。露比冷淡地说:&ldo;我不认识你。&rdo;
&ldo;别装傻,肯定是你,我用鼻子就能闻出你的味道来。&rdo;埃文塞西尔指指自己的鼻子,但是露比相信他最多只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ldo;你大不一样了,但是这样我也喜欢。&rdo;他的目光像蛞蝓的触角一样缓慢而肮脏,在露比的胸前来回扫视。露比看著他,终於发现自己不该与人相反。他应该多穿点衣服,外面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