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冬天衣服穿得厚,宋歌压根儿一点都没烫着,但还是把周嬷嬷和珑锦给彻底吓到了。两人慌不迭地跪下认错,宋歌随意拂了拂被打湿的半边胳膊,毫不在意。
宋歌在珑锦劝解下同意沐浴更衣,小丫头生怕世子妃在这冷风里一吹身上凉了就感冒。周嬷嬷眼看两人离去才呼出一口气,一边后怕自己要是得罪了宋歌难免吃苦头,一边又庆幸还好和朔的药自己还没来得及下在鸡汤里。
周嬷嬷心里还是存疑的,自己刚才以“安身求胎”试探宋歌,她的表情可谓奇怪,自己总把握不住这个心思深沉的世子妃。
晚间的时候,珑锦还未把宋歌替换下来的衣服拿出来,周嬷嬷到底算是贴身嬷嬷,一个年轻的小丫头做事不全面,终归还是要她出场的。
她敲开宋歌的屋门,宋歌似乎有些困乏,语音淡淡的充满了疲惫,甚至低低呢喃道:“珑锦吗?衣服就挂在屏风上。”
周嬷嬷不曾说话,也不知怀了怎样的心思,竟没有反驳宋歌的询问。她大气不敢出,脚步放轻靠近了屏风。
内室热气腾腾,宋歌泡在澡桶里,人有些恍惚。似乎不经意间就会回想起当初自己咬着牙提水给安畅准备香浴的一切,如今竟阴差阳错,自己也会有一天放松下来。
身体是在闲适,脑袋却一刻没有停歇。宋歌困顿极了,胳膊耷拉在桶沿,意识几乎埋没在温热舒服的氛围里。她闭着眼,呼吸平静又缓和,甚至快要游离在梦境里。
太累了,这似乎是她这一年多来,最放松的一次了。
就容她,安安稳稳睡一觉吧。
周嬷嬷屏住呼吸,心里隐隐有个直觉:看一眼,就看一眼,这个世子妃一定有秘密……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周嬷嬷只从屏风后探了个头,内室雾气很大,宋歌埋在浴桶里若隐若现。
周嬷嬷饶是个女人,也觉得自己看到的画面颇美。一室迤逦朦胧下,女子背部线条柔和,远远看去如玉般白皙光洁,因了雾气的衬染,甚至边缘像在发着光。她三千青丝湿湿搭在身后,发尾俏皮地勾勒出诱人弧度,而顺着那发梢往下,是不盈一握的纤软腰肢。
周嬷嬷晃了眼,定睛再瞧时,女子呼吸吐纳声已起。她睡得似乎很沉,两条白嫩光滑的胳膊随意挂在桶外,暴露在空气中也不怕冷。长睫轻扇,面容安详恬静,不同于平日的清冷寡淡,此刻的她温润良善,把所有心防和戒备卸下,只留满室宁静和谐。
周嬷嬷僵在原地,目光紧紧盯在一处,似着了魔一般怔怔不动。不知多久后,她终于回神,倒退一步拿起宋歌换下来的衣服,慢慢退了出去,气息压得比来时更低。
顺利地出了门,周嬷嬷匆匆往自己屋子去,直到回到自己住处,才终于大出一口气跌坐在地。这一放松,背上适才没有出来的冷汗登时冒了全身,她阵阵犯晕,脑袋里只剩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世子妃,没有守宫砂!
制造假落红到底是为了应付王妃的询问,还是只不过想隐瞒自己非处子的真相?守宫砂如果是在洞房夜才消失,那根本就没必要用假落红来证明,除非守宫砂的消失,远远早于成婚之日!
那是不是就等于说,世子妃的贞洁,惹人生疑?!
周嬷嬷额头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她又摸了摸怀里和朔给的药包,现在估计是用不到了。她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进宫和公主商讨一番,又记起不日就是邱山狩猎,如果不出意外自己这个贴身嬷嬷该是跟着的,到时一定要好好斟酌眼下的复杂情况。
周嬷嬷强自让自己平静下来,想想这药包虽然容易惹人非议,但扔在哪里都不安全,自己步步为营还是小心为上,所以她一番考虑,依旧将药包贴身放着。
而另一边,司空翊才刚忙活完温自惜的住处安排,顺便将他要求的医用工具,包括一些莫名其妙的底碟、活水、铁针甚至金线给写在单子上,刚刚嘱咐晋宵出去采购,又被司空震拉去书房商谈了一下关于邱山狩猎的事宜。好不容易敲定了所需马匹、马车、弓箭等数量和分配问题,回到寝屋的时候已经夜深人静了。
但此时,宋歌却还未睡。
司空翊怔在门口,眼看宋歌嘴里叼着毛笔把墨汁甩得到处都是,袖子还有一半浸在砚台里,他几乎没法把这不拘小节的女子和当初那个国宴上执笔画下惊天地泣鬼神“巨作”的公主给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样一想似乎也说得通。她好像对于笔墨方面来说的确不善,甚至兴趣缺缺的样子。
可现在,大半夜宣纸铺了一桌,烛台上蜡油已经滴了厚厚一层,她竟挽袖作势要提笔写字,而那支毛笔甚至笔头还没完全沾湿。
“这是要干嘛?韬光养晦?”司空翊摸摸鼻子笑得开怀,一屁股坐在宋歌旁边道,“对了温自惜说,你的蛊毒还未被引子给唤醒,暂时没有危险。”
这真的算是近期最好的消息了,蛊毒只要不被引发,等待温自惜找到解蛊方法,宋歌就不会有事了。
司空翊今夜心情不错,帮宋歌把皱巴巴的宣纸铺平整,瞥见上面写得歪歪扭扭的仅有的几个字,还是自己感觉写得错误的字。
宋歌掀起眼皮,面上一股子顽强坚持的态度:“你知道母亲今天——”
宋歌话未说完便被司空翊打断,他拍拍她的手点头道:“母亲身子不适,当然会萌生交接府中事宜的想法,”他顿了顿,见宋歌有些愁眉不展又道,“怎么,怕做不好?”
宋歌摇头,把毛笔从嘴上拿下来,轻轻道:“我还是认真抄份佛经给母亲赔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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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万更不了啦,本来晚上想拼命写的,但估计零点前还是到不了9500~
所以明天二更了~妞儿们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