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会嘞,我嫂子会化妆,明天我肯定漂亮。”“你再叨叨就把嫂子吵醒了,嫂子今天睡不好觉,明天就没人给你化妆了。”“哼,我那是亲嫂子,不会不管我的。”“睡觉睡觉,困。”“嗯,睡吧。”“……”窸窸窣窣的声音渐低,叶苏在黑暗中勾起唇角,慢慢闭上眼睛。◎祥瑞◎叶苏临盆在即,肚子越来越重,为了生产顺利,她每天都会抽出个把小时散步,这过程自然得有人陪着,多半是顾平,偶尔是顾安或李小婉。顾安和崔胜民结婚后搬去了城郊的一院民房,虽是半旧的小房小院,但方正规整,稍加收拾就挺舒适。崔胜民每天骑车载着顾安上下班,来回还算方便。顾安原来的房间叶苏仍给她留着,她随时可以回来小住。眼下叶苏即将生产,顾安就又在清平街常住下了。叶苏胃口好一天坏一天,有时候稍微吃点东西就会反胃,这会儿她胃口又不好,肚子里火烧火燎,总想吃点冰凉爽口的。“想吃雪糕……”叶苏放下筷子,“还想吃冰棍。”顾安眨巴着眼,很是犯难,“嫂子,大冬天的哪有雪糕哟?”这年代似乎不兴冬天吃雪糕,叶苏转头看向窗外,心想要是这会儿下场雪的话,她肯定要去外面仰着头,专等雪花落进嘴里。顾平:“别说没有雪糕,就是有也不敢给你吃,吃坏肚子咋办?”叶苏鼓着嘴不想理他,“敢情不是你怀孕。”顾平看着她闹脾气的样子,只觉得既惹人怜爱又令人心疼,顾平无奈地笑笑,再开口低沉的声音变得几分柔软,“黄桃罐头吃不吃?”眼下黄桃罐头似乎是退而求其次的不二之选,叶苏点了点头,“吃。”顾平放下碗筷起身,“我去买。”顾平走后,叶苏在顾安的软磨硬泡下又勉强吃了几口饭,后来工作室有顾客上门,顾安过去照应生意,叶苏便自己在院子里溜达。几只麻雀旁若无人地在她面前跳蹦,偶尔飞到枯树枝上叽叽喳喳,闲来无事看小麻雀斗嘴也挺有趣。笃笃笃——大门突然被敲响,声音沉闷突兀,门旁的麻雀似是受到惊吓,呼啦啦飞走了。叶苏扭头看门。这扇门鲜少被叩响,熟识的人一般都经前面的工作室进院,也就顾平偶尔从这道门进出。难道是顾平?叶苏左手撑腰,慢悠悠走过去,“谁啊?”她边走边问。没人应声,叶苏手扶门栓,顿了一下,下意识透过门缝朝外望,恰在这时,终于有人应声,“姨姨,开开门。”是道稚嫩的童音。叶苏笑自己疑神疑鬼,她虽不常与邻居打交道,但也知道邻居家有个三四岁的小闺女。叶苏取下门栓,打开门朝外望去,愣住。门口站着的不是邻居家的小闺女,而是个年岁似乎更小的陌生女孩,女孩模样呆头呆脑,眼神也显得空洞呆愣。叶苏觉得眼前的女孩有些面熟,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便微微倾身,细声问道,“你是谁呀?”女孩歪头看着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突然转头看向一侧,叶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蓦地发现那里竟还站着一个人。短暂愣怔的一瞬,那人从门侧墙边闪身出来,叶苏猛然一凛,只一眼就分辨清楚,眼前面目狰狞的女人,竟是白秀微。不等叶苏反应,白秀微突然对那小女孩吼道,“还不快去!”叶苏下意识看向女孩,却见女孩突然如接到指令一般,直直朝她肚子猛冲过来。她本能地躲闪,侧身护住肚子,女孩用力撞到她腰侧,致使她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朝一侧倒去。叶苏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喊她的名字,有顾平的声音,还有姥爷的声音。倒地的瞬间,她没感觉到疼痛,像是摔进了软软的棉花被子里,天旋地转之间,眼前也像塞满了棉花,白茫茫一片。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黄桃罐头味,随即所有的感官猛然遁去,只剩一片空白……-叶苏听到有人在她耳朵里说话,声音直往脑子里钻。起初她脑中一片混沌,分辨不出说话的是谁,也分辨不出那人究竟说了什么。可渐渐地,混沌散去,就像蒙尘的镜子被拂去尘土,意识清晰,叶苏依稀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叶苏,要过年了,该起来了。”然后是女人的声音,“哥,我去打水。”叶苏睁开的眼睛,有光晃进她眼睛里,此时正是中午,窗外阳光很足,她看到光斑一圈一圈跳舞,精灵似的蹦落在一道宽阔的脊背上。叶苏忍不住伸手去碰,一下,两下……手指终于碰到光斑,也恰好落在那道宽阔的脊背上。那道脊背骤然一僵,随即猛地调转身,于是叶苏便在毫无征兆的瞬间,对上一双满是红丝的、百感交集的眼睛。叶苏张了张嘴,可喉咙很干,她没发出声音。顾安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激动中带着哭腔,“嫂子!你终于醒了!”她边喊边冲过来,身后的门“哐”一声关上,随即叶苏听见一阵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叶苏愣愣地朝哭声的来源看去,一时迷茫,而顾安也才想起来似的,转而跑到另一边,推着一个婴儿床朝她走来。“嫂子,快看快看!孩子在这儿!”孩子……叶苏猛然意识到什么,手颤抖着摸向肚子,发现那里的隆起已经消失了。而顾平也终于从震惊和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倏地俯身靠近,手试探着在她身上摸索,又不敢太过用力,他一边摸索,一边哑声问道,“怎么了?肚子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