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不可置信地、使劲地盯着他,顾平被她盯得脸红脖子粗,闷着声,一把将她摁在胸口。叶苏靠在他怀里,耳边传来他剧烈而有力的心跳,许久都未平复。两人一时都没开口说话,因为无需多言,两颗紧贴在一起的心,就连跳动都是同频的。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洒雪花,稀稀落落,漫天飞舞,像骤然降临的童话世界。“下雪了。”顾平低声道,声音有种克制的沙哑。“嗯。”叶苏看着窗外,心里涌起无尽的安静和动容,“孩子就取名祥瑞吧——祥祥,瑞瑞。”“祥祥,瑞瑞……”“嗯,瑞雪兆丰年,希望他们平安长大,吉祥顺遂,一生无虞。”一边说着,叶苏望向孩子,目光柔软。这大概是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顾平点头,“好,就叫祥祥和瑞瑞。”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顾平应声请人进来,随即李小婉和秦丽莹推门而入。“叶苏!”秦丽莹一眼看到叶苏,快步跑到床前,“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了!”叶苏看到她自然高兴,轻轻笑了笑,说,“不要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刚说完,几位医生进来查房,对叶苏检查问询一番后道,“病人恢复不错,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李小婉这才抚胸松了口气,“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上午全姐来看过你,回去哭了好一顿。等会儿我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上午叶苏没亲眼见到全明洁的眼泪,这会儿却实打实看到了秦丽莹的。被牵挂和关心自然让人感到温暖而窝心,只是叶苏不想把氛围搞得太煽情,便打趣道,“你怎么比祥祥瑞瑞还爱哭?”秦丽莹一噎,旋即又哭又笑,擦着泪看向婴儿床,“祥祥瑞瑞是他们的名字吗?”“嗯,刚起的名字,好听吗?”“好听。”顿了顿,秦丽莹说,“老天爷保佑,幸好你和孩子都没事。”说着又低头抹泪。叶苏便有些无奈,只好佯作严肃地对顾平说,“你问问阮锋怎么回事,我们丽莹以前可不爱哭呢,怎么跟他谈朋友之后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秦丽莹俏脸一红,白她一眼,“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叶苏一顿,收起玩笑的语气,“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你干嘛说对不起?”秦丽莹眼睛通红,咬牙切齿道,“该道歉的是白秀微。”提到白秀微,李小婉也不由地义愤填膺,“白秀薇可真不是东西,自己的日子过不好,还见不得你过得好!这回让她在里面待着,可别出来祸害人了!”“也不知道她能在里面关多久。”叶苏自语。她对这个年代的法律了解有限,不确定像白秀薇这种教唆幼儿伤人的行为该怎么定罪和量刑。思忖间,秦丽莹笃定答道,“数罪并罚,能让她把牢底坐穿。”叶苏一愣,“数罪并罚?”“嗯,我听说白秀微进去后,好巧不巧跟王丛丛关进了一间牢房。这俩人以前狼狈为奸,干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现在一起被关,整天互相埋怨,大吵特吵,听说还动了手。这俩人光吵架还不过瘾,竟然开始互相揭短,就这么着,又抖搂出不少犯罪事实,除了之前剽窃我高考分数之外,她们还侵占过公家财产、偷窃、诈骗……总之是狗咬狗一嘴毛。”秦丽莹的话令叶苏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慰。白秀微和王丛丛多行不义必自毙,玩心眼玩进了监狱,以后怕也只能在监狱里继续玩心眼了。李小婉也忍不住拍手叫好,“这就叫恶人还得恶人磨,老天有眼,竟把她俩关在一起!”叶苏一愣。是啊,怎么就这么巧,这俩人偏偏被关在一起,互相把彼此推向深渊地狱。她下意识看向顾平,心中有一个答案昭然若揭。与此同时,顾平捕捉她的视线,深眸如炬,静静地看向她。叶苏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是你吗?顾平注视着她,须臾,唇角勾起,缓缓闭了闭眼。-中午顾安带来猪肝汤和小米粥,叶苏每样吃了一些。下午仍有人探望,叶苏实在有些累了,没控制住,直接睡了过去。后面便都是顾平招应来人,只容他们略站片刻,就都打发走了。两天后叶苏终于可以出院,顾平带着顾安和全明洁来接人,顾安和全明洁各抱一个孩子,坐进车厢后排座位,随后顾平把叶苏抱出病房,一路慢行,朝车子走去。天很冷,叶苏从头到脚裹得像个大号橄榄球,而顾平抱着这个大橄榄球,走得安稳且轻盈。叶苏觉得臊得慌。这会儿医院里虽不至于人来人往,但也不乏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她挣扎几下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顾平脚步未停,手在她屁股的位置轻拍一下,“老实点,再动就摔了。”“我又不是小宝宝……”叶苏的脸也被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羞恼的眼睛。顾平稳稳走着,理所当然道,“你咋不是?”“…………”叶苏的心砰砰擂动,像春雷涌动,如万马奔腾,她紧紧勾住顾平的脖颈,藏在衣服里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谁懂啊……她居然被这块木头撩了。-1983年的春节是特别的,这一年央视筹办了◎服装设计大赛◎“剥南瓜子你吃。”顾平笑道。叶苏仍看着电视屏幕,此时镜头已重新转回舞台,正表演的是相声,画面中不见观众,却能听到镜头外的阵阵笑声。顾平也在笑,手中剥着南瓜子,白色的壳嗑在桌上,绿色的仁儿放进白瓷盘里。已是深夜,外面炮竹声起起伏伏,有远有近,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守夜、跨年。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叶苏恍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个女人的脸——那是一张不再年轻的脸,却依稀有着和她相似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