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引共有七层。
她爬到第六层,就见这层的雅座只剩下六间,俱都宽大豪奢,大约唯有一掷千金,才能买下这里的一夜春宵。
而这里的客人也极少,除了来往侍女,沈妙言几乎没有看见什么男人。
她瞥了眼楼下,只见角落那位黑衣琴师,仍旧在抚琴。
他弹得乃是《四面楚歌》。
曲高和寡,悲怆苍凉的曲调,与这花楼里的气氛着实不符。
已有客人唤来侍女要求换曲儿,可那些侍女俱都陪着笑,并不敢擅自命令那位黑衣琴师换曲。
沈妙言挑了挑眉尖,暗暗猜测那位琴师在这花楼里的地位,应当不低。
她想着,正要继续往七楼跑,忽然被人拦住。
两名黑衣暗卫,面无表情地守在楼梯口,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戒备。
沈妙言歪了歪头,“我不能上去吗?”
两名暗卫并不说话。
其中一人的手,甚至已经放到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沈妙言不以为意地转身,“不肯让我上去我就不上呗,大男人对着姑娘家拔剑是什么道理?”
说着,忍不住抬头望向七楼。
对面是一座雅座,门窗俱为紫檀木,细细雕琢镂刻着繁花枝叶,嵌着薄如蝉翼的高丽纸,檐下还悬着两盏正红风灯。
一眼望去,雅致非常。
而令沈妙言诧异的是,那高丽纸后面,正映出一位小姑娘的身影。
小姑娘看起来娇小非常,约莫只有八九岁,隐约能看出穿戴十分华丽隆重,正随着《四面楚歌》的曲调,一板一眼地舞蹈。
虽然幼小,可舞姿却格外郑重严谨。
她欣赏了片刻,目光又回到黑衣琴师身上。
这花楼繁华熙攘,可他的全副心思,似乎都在琴曲上。
唇角始终漫不经心地勾起,酒窝浅浅,莫名带着一丝邪气。
就仿佛,他弹这支曲,只是为了七楼那个小小的姑娘。
沈妙言的目光,忽然转到黑衣琴师的双手上。
那是一双少年的手,格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她眉尖轻蹙。
这位琴师……
为什么和相府里那位大祭司,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