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在京师俄延了十余日。天子屡屡降旨催促起军。高俅先发御营军马出城。随即又选教坊司歌儿舞女三十余人。随军消遣。待到祭旗之日。高俅才辞驾登程。从准备到此以正好半月光景。时值隆冬将尽天气。大小官员都在长亭饯别。高太尉戎装披挂。骑一匹金鞍战马。前面摆着五匹玉辔雕鞍从马。左右两边。排著党世英。党世雄弟兄两个。背后许多殿帅统制官。统军提辖。兵马防备团练等官。参随在后。那队伍军马。十分摆布得整齐。
那高太尉部领大军出城。來到长亭前下马。与众官作别。饮罢饯行酒。攀鞍上马。登程望河南府进发。于路上纵容军士。随意去村中纵横掳掠。黎民受害。非止一端。
却说十路军马陆续都到河南府。有节度使王文德领着京兆府等处一路军马。星夜奔河南府來。离州尚有四十余里。当日催促人马。赶到一个地方。当地百姓呼做凤尾坡。坡下有一片大林子。前军刚好经过林子。只听得一棒锣声响处。林子背后山坡脚边转出一彪军马來。哗啦啦地下來摆开了一路。当先一将提着一对鞭拦住了去路。那员将顶盔挂甲。插箭弯弓。而在他那弓袋箭壶内侧插着小小两面黄旗。旗上各有五个金字写道:“英雄双鞭将。彪悍万户侯。”两手中提着两杆双鞭。此将正是绿林军中一个惯冲头阵的勇将呼延灼。
呼延灼勒定战马。截住大路冲着众人大声咆哮道:“來的是哪里兵马。见了爷爷。还不不早早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这王文德见了呼延灼兜住马。呵呵大笑道:“瓶儿罐儿也有两个耳朵。你须曾闻我等十节度使累建大功。名扬天下。我就不信。你不曾听说过大将王文德。”
呼延灼大笑。指着王文德说道:“你便误手杀了晚爷的那厮。乳毛未退。也敢称大将。”
王文德听了大怒。骂道:“反国草寇。怎敢辱我。”说罢。二话不言拍马挺枪。直取呼延灼。
呼延灼也挺双鞭來迎。两将斗到三十回合。不分胜败。王文德不曾想在这半道山林之间能遇上这等敌手。心里料道赢不了呼延灼。喝一声:“少歇再战。”呼延灼自恃本领。也就此放了他。各归本阵。
王文德回到阵里來。暗中吩咐众军。休要恋战。待他令下。直接夺路冲将过去。见人就杀便是。上下全军准备好了。当下王文德挺枪在前。三军在后。发一声喊。就此浩浩荡荡杀将过去。
呼延灼哪里料到这厮有这么一招。路上排开的阵势顿时被官兵冲开一个大口子。一万人马就此呼啸而过。官兵人多势众。呼延灼不敢直面硬拼。从后面引军追赶。刚过林子。正在追杀之际。前面又冲出一彪军马來。为首一员上将。正是谢千秋。在马上大喝一声:“休走。留下头來。”手中早就操弓拈箭。只听得弓弦响时。便是一箭射将过來。王文德驰马扬鞭。防备不得。急待躲时。箭羽已经擦着盔顶而过。王文德吓得脸色惨白伏鞍而走。麾下兵马更是随将跑马奔逃。
谢千秋训练出來的兵马各个本事了得。这三千人。刀枪剑戟、弓弩暗器。无所不能。当下从侧翼厮杀了一阵。便与呼延灼合兵一处。在背后赶杀。谢字营的绿林军不只是在官兵背后捅刀子。手里操着强弓利箭。在马上便是一轮轮的骑射。官兵中箭坠马者不在少数。和死亡的惶恐也就此在奔袭中蔓延开來。
王文德被谢千秋那一箭唬得魂飞魄散。眼看着。只见侧首冲过一队军來。王文德看时。却是另一路节度使杨温军马。挥兵一齐來救应。两万人马汇聚一起。因此。呼延灼和谢千秋不敢再追。从侧路杀了一气便就此切出。飞马带队而去。
两路军马同入河南府歇定。太守吕世睿接待各路军马。数日之间。前路报來。高太尉大军到了。十节度出城迎接。都相见了太尉。一齐护送入城。把州衙权为帅府。安歇下了。高太尉传下号令。教十路军马。都向城外屯驻。伺候刘梦龙水军到來。一同进发。这十路军马。各自下寨。近山砍伐木植。人家搬掳门。搭盖窝铺。十分害民。高太尉自在城中帅府内。定夺征进人马;无银两使用者。都克头哨出阵交锋;有银两者。留在中军。虚功滥报。似此奸弊。非止一端。
高太尉在河南府不过一两日。刘梦龙战船到了。参谒帅府礼毕。高俅随即便唤十节度使都到厅前。共议良策。王焕等禀复道:“太尉先教马步军去探路。引贼出战。然后再调水路战船。从水门攻入去劫贼巢。令其两下不能相顾。由此可破群贼。”高太尉沒有别的法子。也就此点头应了。
当下便分拨王焕、徐京为前部先锋。王文德、梅展为合后收军。张开、杨温为左军。韩存保、李从吉为右军。项元镇、荆忠为前后救应使。党世雄引领三千精兵。上船协助刘梦龙水军作战。随即也就此监战。
诸军尽皆得令。整束了三日。请高太尉检阅诸路军马。高太尉亲自出城。一一点看了。便遣大小三军。连同水军。一齐进发。直望永宁城來。
且说呼延灼、谢千秋回城。说知备细。赶上林冲也带兵回來:林冲半道截住节度使荆忠。大战二十余回合后将荆忠杀的措手不及。那节度使荆忠虚晃一招便借机策马而逃。就此林冲杀了两千余人。将着一路官兵杀的七零八落。直赶到了城边上來。这才带兵而回。
不管怎地说。派出去的两路人马都给这伙人多多少少有些教训。也算是当头棒喝。煞了煞他们的威风。当另一方面。探马汇报。说官兵当真也把水师组建起來了。都往河南府的方向聚过來。
而早在七八日前。从梁山分批启程的兄弟们都陆陆续续到了永定城里來。先是孙新、孙立等人乔装成过境官兵的第一波。沒过半日便是第二波。这是祝家三虎和李应等人扮作的镖局亚运之人。如此多的兄弟齐齐汇聚在永定城里。一时间城内军心鼓舞。有一场好战打。但是史进却并沒有为此感到过分的欢喜。原來史进不善水战。早在半个月前就听说此番朝廷要在洛河上下组建内河水师。船舰林立。势不可挡。所谓隔行如隔山。史进自认为不在掌握之中。当初很是犯愁。虽然有智多星吴用和神机军师朱武作为左膀右臂。但是军中并沒有通晓水性的将领。这着实让史进烦恼了几日。吴用的建议中有一点。就是大胆启用洛河当地的渔民百姓。特别是漕运帮派之人。史进无计可施。也只得听取。放权予吴用。收买民间渔船。招揽渔乡百姓。过了十几日。购了船只三百余只。招揽水军兵马两千余人。经过短短十日的集训。便交付服役。
史进为吴用的神速感到惊诧。心里怀疑不定。等看过之后。才是大失所望。所谓的船只都不过是寻常的打渔船。能容得下六七人已经不错。这些大小不等的民船中最大的也就是二十多艘采砂船。勉强容得下十七八人。就是这些船只。经过简单的粉刷。插上九龙朝天旗。就算是战舰了。而那些所谓的水军。也不过都是些寻常的汉子。有漕运帮派中投奔來的。也有放下鱼网拿起刀枪的。但强弱不一。除了各个通晓水性之外。战斗力完全不能估量。经过那十日的集训。也并沒有将身手功夫提高多少。吴用也根本就沒有往这方面來训。而是着重军纪军律这单单一方面进行教育操练。达到进退自如。散而不乱。
但这一切看在史进眼里。当场虽然面带笑意。意气风发鼓舞训话。随后也犒赏了众人。但是。在心里却叫苦不迭。就靠着这样的舰船和水师。吓唬吓唬别人都不成。更别说打仗了。就此。史进心里担忧重重。今日。又听闻朝廷水师集结完毕。便心里担忧起來。心里寻思了一招。便想动用时迁所统帅的暗杀组织【绝】。让时迁带人潜入朝廷军营。放上一把火将那些高大的船舰都烧个干干净净。
时迁领命几番派人前去。那官兵人多。十路节度使更不是吃素的。营房整齐。防备严密。寻不到一点漏洞。所以几次去的人都不曾得逞。眼看着官兵的水师渐渐朝着上游來了。在官兵经过寿安驻扎时。时迁急得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和魁二带着几个精锐走了一遭。却不想。果然如众人回话中所言。这十路节度使果然统兵很有一套。营盘不论水路旱路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更是对营寨的安全坐了多套防备。严防死守。连只兔子也溜不进去。在外面守了一夜。无计可施。时迁等人只得无功而返。
组织【绝】的行动自然是无人知晓。史进的这块担忧却并未就此隐去。眼看着官兵水旱两路渐渐逼近。史进心乱如麻。越发显得坐卧不安。
吴用连日來都在城外洛河泊子里操练水军。并不在城中。直到一日听闻官兵在永定城五十里外安营扎寨。这才不慌不忙地回到城里來。史进的愁苦都刻在脸上。心里积累了千万个对水军的疑问。但是却卡在喉咙里。若是说出來。反倒是成了对吴用的不信任了。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史进的心里空荡荡依然沒底。
吴用一见面。就将这看在了眼里。笑着挥挥羽扇。安慰史进道:“大帅。休要烦恼。如今那官兵大举压境。旱地上。依照先前论定之计行事。水上有我坐镇。可保万无一失。”说罢。略带着神秘地笑着不在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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