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谁打的黑枪?(3)
&ldo;你在这座大山里混了几年了?鬼子还能比你熟悉地形?&rdo; &ldo;他们的枪可不是吃素的……&rdo; &ldo;咱们的枪就是吃素的了?&rdo;孙铁子眨巴了两下眼,&ldo;别恋战,最多两枪就走人。&rdo; 瞎山鸡捣蒜似的点头:&ldo;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铁,你的脑子比诸葛亮还好使呢,跟蒋委员长差不多,比蒋干强。&rdo; 一声赞同的&ldo;那是&rdo;刚出口,孙铁子就哼了一声:&ldo;日,你他妈的连个比喻都不会打。走吧,这次老子也要抗日啦。&rdo; 瞎山鸡&ldo;哎嗨&rdo;一声,一缩脖子蹿了出去:&ldo;当家的你跟我来,估计鬼子就在山背面。&rdo; 彭福等他们俩转过了这个山凹,一提裤腿跟了上去。 山的背面果然有一群鬼子兵在呱唧呱唧地沿着一条铺满卵石的山道往上跑,远远看去,这帮鬼子大概有四十几个人的样子。孙铁子踢了弓着腰往前摸索的瞎山鸡的屁股一脚:&ldo;说你是狗你他娘的还真想装条狗我看?你就不能精神一点儿?别跟他妈做贼似的,咱爷们儿这是在干堂堂正正的事情!&rdo;瞎山鸡往前踉跄了几步,回头嘿嘿:&ldo;你以为这不是做贼呀,嘿嘿,这就是做贼呢。&rdo;说完,出溜一下钻到了两块石头的夹缝当中。孙铁子说声&ldo;是贼那也是个好贼&rdo;,提着一杆湿漉漉的汉阳造,猫着腰跟了过去。彭福冷笑一声,闪身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孙铁子跟瞎山鸡在那边嘀咕了几句,一前一后跳到了石头边的一处茅草丛中,野猫一般贴着茅草叶子往前钻。彭福皱着眉头想了想,从腰里抽出枪,攀着一块石头,翻身上了石头上面的一道梁子,在上面走了几步,腾身蹿上了前面的山冈。从这里看下去,下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孙铁子跑在前面,瞎山鸡扯着他的衣角,跌跌撞撞地往前拖拉。 鬼子兵走着走着,猛然停住,呼啦一下散开,到处乱看。 孙铁子忽地趴到了一个土坡后面,瞎山鸡一个趔趄伏在了他的身上。 鬼子兵四处乱看了一阵,端着枪倒退回来。 孙铁子反手摸着瞎山鸡的脖子,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抽回手往熊定山的山头上一指,呼啦一下跳出来,干巴巴的枪声蓦地响起,眼见得前方扑倒了两个鬼子。鬼子们一下子乱了营,乱跑一阵,齐刷刷地趴到了路旁的一处沟沿上。孙铁子又胡乱放了几枪,撒腿往熊定山那个山头上跑去。奇怪的是,瞎山鸡趴在那里没动。藏在山顶上的彭福有些纳闷,这俩小子玩的什么名堂?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野猫般的孙铁子闪转腾挪,一会儿就消失在山坡上的林木和茅草里。鬼子兵看见他了,乱糟糟地爬起来往山上追。这时,瞎山鸡冒出了脑袋,稍一打量,嗖的蹿进了前方的一条小水沟。有几个鬼子似乎听见了后面的动静,转回身子就往这边冲。瞎山鸡哎嗨一声,端起汉阳造就是一枪,一个鬼子趔趄一下,一头扎进了前面的水洼里。瞎山鸡倒提着枪跑了几步,回身又是一枪,这下子没有什么收获,子弹怪叫着飞向了天边。 妈的,彭福轻声骂了一句,原来孙铁子这个混蛋临时改变了主意,瞎山鸡分明是在往卫澄海的山头这边跑。 枪声激烈起来,可是子弹没有目标,到处乱飞,因为连彭福都找不着瞎山鸡了,满眼都是雨后的云雾。 鬼子分成两拨,一拨扑向孙铁子消失的方向,一拨扑向瞎山鸡不见了的地方。 彭福咬咬牙,从石头缝隙里将枪筒伸向了渐渐靠近自己的几个鬼子‐‐叭叭叭!几个鬼子滚石一般跌进了山谷。 枪里面的子弹打光了,彭福笑眯眯地摸出几把小匕首,在手上掂两下,刚要出手,旁边响了一下干巴巴的枪声。 彭福笑出了声,好嘛,瞎山鸡这小子已经窜到我这边来了……几把匕首离弦的箭一般射向了仅剩的三个鬼子。
第十一章上路(1)
山上的枪声,下河村这边听不到,土地庙里的人还在喝酒,卫澄海听到的只是几声蚊子飞过的声音。 朱七将自己瓶子里的酒一口干了,抹抹嘴,问道士:&ldo;你这里有铺盖吗?我想睡觉。&rdo; 道士将朱七引到一个柴火屋似的房间,一指黑糊糊的一盘土炕:&ldo;在这儿睡吧。&rdo; 朱七翻身上炕,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外面房檐上的雨滴还在滴答,一声比一声清脆,就像一个三岁的小和尚在寂静的庙里敲木鱼。 少顷,大马褂咳嗽一声,在外面哼唧起来:&ldo;三个姑娘挑女婿,大姑娘挑了一个秃顶光,二姑娘挑了一个光顶秃,就数三姑娘挑得强,转圈儿有毛中间光;三个女婿来坐席,不用点灯明晃晃,邻舍百家当是起了火,杈把扫帚往前上……&rdo; 朱七躺不住了,心虚,脑子乱,眼前走马灯似的跑着一些奇怪的影像。薄雾氤氲的朱家营,朱七走在去乱坟岗的路上,后面跟着踮着小脚的娘。娘走一步,喊一声,七,你四哥呢?七,没看见你四哥?朱七不说话,轻飘飘地往前走。白雪茫茫的老林子里,朱七背着桂芬往雪原深处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定山&ldo;绺子&rdo;的掌子窝。掌子窝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周一片苍凉。定山骑过的马不知被什么猛兽撕咬,整个肚子都破了,肚肠流了一地。朱七走过去的时候,马还没有断气,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一群狼围在马的周围低声吼叫……山下有鬼子冲了上来,黑压压的一大片。四哥提着枪在前面跑,后面跟着挥舞大刀的郑沂,再后面跟着边跑边放枪的华中,左延彪的脸血呼啦的,一跑甩出一片血,郑沂倒下了,血肉模糊……稀里糊涂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从窗户纸上透进来,黄乎乎的,让人懒洋洋地又想睡觉。 朱七将两条胳膊垫到脑袋后面,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打从东北回来,自己就没睡一个囫囵觉,这一觉睡得可真够舒坦的……歪头看了看还在呼呼大睡的卫澄海他们,朱七蔫蔫地想,这里面还就数我强,我大小有个媳妇。朱七在心里盘算好了,这次路过潍县,无论如何得去找到桂芬,回青岛的时候送她回家。我不敢进村,就让她自己回去。我派人给大哥送点儿钱,大哥的疯子是装的,他会照顾好桂芬的。顺便让那个人帮我把那块铁瓦拿回来。万一那玩意儿真的是个古董,我下半辈子也就够了,不管是谁坐天下,老百姓卖个古董养家总没人管吧?存在钱庄里的钱抽空也去取回来,还给人家熊定山,这钱烫手啊。想好了,朱七推了推卫澄海:&ldo;卫哥,咱们好动身了吧?&rdo; 卫澄海闭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ldo;好动身了,喊大家起来。&rdo; 朱七一个一个地推炕上躺着的人,张双坐了起来:&ldo;小七哥,昨天跟你打招呼,你不理我呢。&rdo; 朱七笑笑说:&ldo;我睡迷糊了……感觉你来了,一懒,没起来。木匠和石头呢?&rdo; 张双说:&ldo;都来了。在外面等着呢。&rdo; 朱七说:&ldo;这俩小子比我还喜欢凑热闹。&rdo; 张双的嗓音有些兴奋:&ldo;真没想到,咱哥儿几个刚刚炸完了水电站,接着又要去炸大桥,好过瘾啊!&rdo; 朱七起身穿好了衣裳:&ldo;我挺佩服你的。&rdo;张双一笑:&ldo;小意思。这次我要弄个好点儿的,到时候一摁电钮……&rdo;卫澄海回头笑道:&ldo;不用那么麻烦,就弄个延时的就行,咱们离远点儿,别炸着。&rdo;张双说:&ldo;还是有电钮的好,说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rdo;卫澄海皱起了眉头:&ldo;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rdo;张双张张嘴不说话了。卫澄海顿一下,一笑,摸了他的头皮一把:&ldo;兄弟,别管那么多,炸了就成。&rdo; 道士已经把饭做好了。大家匆匆吃了饭,呼哨一声出了门。一阵柔和的海浪声传来,凉飕飕的海风吹了过来,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大海。一行人接近海岸,波涛在眼前汹涌起来,浪花一上一下地涌动。海岸边,礁石旁的一些海草随着潮起潮落,时隐时现。澄澈的海水如晶莹的水晶,在阳光折射下,幻化出一片让人迷醉的五彩斑斓。淡绿、碧绿、深蓝、墨蓝,层次渐递,如纱如缎……太美了,朱七的心仿佛一下子开阔起来,拽一把郑沂,冲着海面大声喊:&ldo;狼来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