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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上卷忍无可忍38（5）

朱老大用一只手摸着牛屁股，蹭到牛角上面，扳着牛角往小河那边走：&ldo;他六哥，你买了焦大户家的地？&rdo;朱老六嗯了一声：&ldo;买了八亩，是大银子的钱。&rdo;&ldo;他六嫂发家啦，&rdo;朱老大牵着牛鼻子往河下面出溜，&ldo;他六嫂很能干，他六嫂是个好女人……&rdo;&ldo;是，好女人，&rdo;朱老六说，&ldo;大银子拾掇家的时候拾掇出小七的钱，没动，给他存着……小七打从娘去了，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rdo;朱老大刚要说话，朱老六摆了摆手，&ldo;大哥，大银子还找出来一块铁瓦，好像是个古董呢。&rdo;朱老大将眼球支到天上，静静地说：&ldo;铁瓦……对，小七带回来一块铁瓦，是什么来着？丹书铁卷？好像是……你说小七这个人也真奇怪，我见过他……他要出远门，咋不把自己的东西带上呢？&rdo;&ldo;他那是忘了，&rdo;朱老六说，&ldo;我了解他，他&lso;嘎古&rso;着呢。&rdo;朱老大摁着牛头喝水：&ldo;不是，不是，他这是伤心了……他什么也不要了，他要杀仇人呢。&rdo;　　河水中漂着几片荷叶，一只青蛙趴在上面呱呱地叫，朱老六说：&ldo;蛤蟆叫了，小七知道咱们在说他呢。&rdo;　　朱老大瞅着荷叶当中伸出来的一支洁白的荷花，喃喃自语：&ldo;出污泥而不染，混迹江湖亦英雄，大材是也。&rdo;　　朱老六说，大哥你的脑子有时候清醒着呢，多给三婶子上上坟，兴许就好了，杂乱事情不要去想。　　&ldo;我没想……&rdo;朱老大叹了一口气，&ldo;我不糊涂，我朱年富从来没有糊涂的时候。你就说那天咱娘出事儿的时候吧，我敢在家里呆着？日本人不杀了我？我撇了娘，撇了老婆，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去找什么唐明清？谁不知道他已经跑了？我就在这里，就在这里躺了一整天……&rdo;情绪忽然开始激动，热汗冷汗一起出，&ldo;呜呼，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rdo;　　朱老六局促地看着朱老大，知道他又要犯病，跳到河边，一把抱住了他：&ldo;大哥，大嫂的饺子煮好了，酒也烫上了。&rdo;　　朱老大乜一眼朱老六，嘴里发出一声喑哑的嘶叫，瘦骨嶙峋的身子趴在牛背上，剧烈地抖动。　　荷叶上的那只青蛙扑通一声扎进河里，那片荷叶带着洁白的荷花悠悠漂了过来。　　朱老六怔怔地望着牛背上的朱老大，丢下拴牛的绳子，跪到满是茅草的河沿上，号啕大哭。　　朱老大喊声&ldo;七弟，报仇啊‐‐&rdo;，仰面跌到泥泞的河滩上，满鼻孔都是荷花的幽香。

上卷忍无可忍39（1）

圣爱弥尔教堂后的永新洗染店大门紧闭，一脸肃穆的巴光龙端坐在已经撤走柜台和设备的堂屋里，对面是脸色铁青的朱七，两边立着同样肃穆的张铁嘴和华中。窗帘是拉上的，屋角四面各有一只胳膊粗的红色蜡烛，整个屋子烟雾缭绕。西侧的桌子上立着一个三尺多高的关公提刀塑像，香炉上插着七炷香，前三后四，端端正正。关公塑像的两边挂着一副黄色绸缎对联，一联写着&ldo;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帝&rdo;，一联写着&ldo;青灯照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rdo;。　　屋里没有一丝声响，只有空气的流动声，沙沙作响。　　沉闷了足有一炷香的工夫，巴光龙猛喝一声：&ldo;有青天在上，有日月相伴，有四方土地作证，朱七有心否？&rdo;　　朱七一拍胸脯，朗声道：&ldo;朱七有心，热的！&rdo;　　张铁嘴抓起脚下的一只芦花大公鸡，默默递给华中，华中手起刀落，提着缺了脑袋的鸡倒控在一只碗上。　　朱七反手抓起碗，冲巴光龙一照亮，一仰脖子干了，嘴上没留一滴血渍：&ldo;我朱七朱年顺，今来龙虎会入伙，誓与众家兄弟一条心！如有反逆，宁愿五雷轰顶！遵守堂口规矩，不走漏风声，不出卖兄弟，不欺压良善，不奸淫妇女……总之，一切遵守本门规矩，如有违反，千刀万剐，大当家的立刻&lso;插&rso;了我……&rdo;巴光龙抬了抬下巴：&ldo;龙虎会拜的不是十八尊，龙虎会拜的是关老爷，你有话可以对关老爷说，他老人家在听着。&rdo;朱七横走两步，猛一转身：&ldo;关老爷在上，贱民朱七，被日本鬼子欺凌，忍无可忍，从今往后……&rdo;扑通跪下了，&ldo;我不杀尽日本鬼子，誓不为人！关老爷你&lso;插&rso;了我，你剐了我，你零碎剁了我……&rdo;呜呜地哭了起来，嘴里含混着，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ldo;好了兄弟，&rdo;巴光龙一骗腿从椅子上跨了下来，&ldo;本来准备好好&lso;拨弄&rso;着，你也是个&lso;老仗人儿&rso;了，咱们就不那么麻烦了，&rdo;伸手拉起朱七，展开双臂用力一抱，&ldo;兄弟，我真高兴，高兴你的眼里有龙虎会，有我巴光龙这个大哥，还高兴你这么快就来挂……哈，不是挂柱，这叫抱团儿来了。&rdo;冲华中一歪头，&ldo;好了，把兄弟们都喊过来，参见朱七兄弟。&rdo;朱七抹一把眼泪，抓起搁在桌子上的酒坛子，咕咚咕咚灌了一气，一挺胸脯：&ldo;龙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兄弟了，你随便使唤！&rdo;　　&ldo;我知道你的来意，哈哈，&rdo;巴光龙拉下关公塑像上面的帘子，微笑着摇了摇手，&ldo;入伙打日本？&rdo;　　&ldo;正是，&rdo;朱七狠劲咬了咬牙，&ldo;为我四哥，为我娘，为我嫂子，为我所有受欺侮的亲戚朋友。&rdo;　　&ldo;听说丁老三在拉队伍抗日，你怎么不去找他？&rdo;　　&ldo;我跟他合不来，&rdo;朱七的心一沉，&ldo;他是共产党，我不想加入共产党，跟着他们不自由。&rdo;　　&ldo;那是……&rdo;巴光龙诡秘地笑，&ldo;你找过卫澄海？&rdo;　　&ldo;找过，没找着。我等不及了，我要马上杀鬼子，祭奠我的亲人。&rdo;　　&ldo;卫澄海去了东北，&rdo;巴光龙拉朱七坐到椅子上，长叹一声，&ldo;他的根基在东北，以前结识的那些能干的兄弟全在东北，据说死了不少，但是还有，活着的都挺猛。他这次是去拉人了……唉，我跟他的路子不一样，你可能会失望。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来了我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暂时我还没有直接跟鬼子干的意思。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容我考虑一下，合适的话，我出人，出钱，出枪，不合适的话你只好暂时委屈一下了。你不用担心在我这里干不痛快，我干的事情不比卫澄海干的事情&lso;疵毛&rso;。再就是，咱们龙虎会不搞拔香头子那套规矩，想走你可以走，但是你不能出卖帮会里的兄弟，如果办了这样的事情，我不管你是谁……哈，兄弟你是个江湖人，应该明白这些道理。&rdo;　　朱七点头：&ldo;我不会给帮会添麻烦的。按说我应该拿点儿见面礼过来，可是我没有钱，那些烫手的钱我不想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