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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第二章稀里糊涂当劳工（1）

山里的夜晚来得早，也来得迅速，朱七记得自己刚刚躺下眯了一会儿，天就黑了。大马褂歪躺在他的身边，捏着嗓子蔫蔫地唱戏：&ldo;桃园结义刘关张，瓦岗寨三十六员将，三十三人投了唐，单雄信上了朋友当，可怜斩首在洛阳，秦叔宝哭得泪长淌，哭回江湖半把香，梁山一百单八将，生死与共情义长……&rdo;朱七听得头皮发麻，忽地坐了起来：&ldo;你唱了些什么？我怎么听着怪碜人的？&rdo;　　大马褂蹬一下腿，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ldo;没唱啥。我总觉得这次咱们要出麻烦呢……我有预感。&rdo;　　朱七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窗外比里面亮，月光如水：&ldo;别瞎琢磨。老卫他们呢？&rdo;　　大马褂伸了个懒腰：&ldo;都走了。神秘兮兮的，好像是联络别的&lso;绺子&rso;去了。我模糊听说孙铁子来了。&rdo;　　朱七一怔：&ldo;谁说的？&rdo;　　大马褂又躺下了：&ldo;我正睡觉呢，没听明白……好像来了个生人。&rdo;　　朱七皱起了眉头，这么快？看来我将来又要跟这个混蛋纠缠了。　　朱七甩一下头，翻身下炕：&ldo;走，去沙子口。&rdo;　　大马褂使劲闭一下眼睛，将两条腿往空中一蹬，吧唧一声跳了下来：&ldo;也好！走吧，早去早回。&rdo;　　看着一下子精神起来的大马褂，朱七笑了：&ldo;哈哈，以前我还真小瞧了你。&rdo;　　大马褂伸手摸了摸朱七的裤腰：&ldo;别笑话我了……咦，你的枪呢？&rdo;　　朱七转身就走：&ldo;交给卫老大了，我怕我忍不住带在身上，容易出麻烦。&rdo;　　今夜的月光很好，洒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水银。朱七和大马褂一前一后走在通往沙子口的小路上，就像两块漂在河水里的木板。过了一座木头搭成的小桥，前面就是沙子口了，朦胧的村庄看上去像是漂在海里的一艘轮船。朱七摸出左延彪给他的良民证，在大马褂的眼前一晃：&ldo;你的带上了没有？&rdo;大马褂摸了摸口袋：&ldo;带着呢。操他二大爷的，小日本儿可真能&lso;闹妖&rso;，老子本来就是良民，还用得着他来证明？对了，我听说梁大鸭子又整事儿了，比鬼子还歹毒，他给城里的常住人家发了个什么&lso;住户票&rso;，外来的没有，一旦出了事儿，先查没有&lso;住户票&rso;的……娘的，汉奸比鬼子还&lso;乍厉&rso;（坏）。&rdo;　　朱七笑道：&ldo;这小子没有几天的蹦跶头了。前天我听老卫说，乔虾米正在找他的茬儿，想借鬼子的刀杀了他呢。&rdo;　　大马褂哼了一声：&ldo;这叫狗咬狗，两个没一个正经货，都死了才好呢。&rdo;　　朱七打个哈哈道：&ldo;说的是啊……给鬼子扛活儿的没一个好东西。&rdo;　　大马褂突然站住了，一指前面的一点亮光：&ldo;有人过来了，可能是鬼子，老乡没有那么亮的手电筒。&rdo;　　朱七继续往前走：&ldo;不管他。&rdo;大马褂迟疑着不动：&ldo;七哥，我怎么老是觉得要出问题呢……我觉得咱们有点儿肉包子打狗的意思。&rdo;朱七回头瞪了他一眼：&ldo;刚才我还表扬你呢，这就害怕了？快走！要不是我没你那样的本事，我自己就办了这事儿，不用你。&rdo;大马褂哼唧一声，快步跟上了朱七：&ldo;七哥，万一情况不好，你可别怪我跑得快啊，我怕挨鬼子折腾。&rdo;　　前面的手电光亮横着扫了过来，晃得二人眼前一阵发花。　　一个声音喊道：&ldo;前面干什么的？&rdo;　　朱七用胳膊挡着眼睛，回答：&ldo;赶路的。&rdo;　　前面呼啦围过一群像是城防队的人，一个拿短枪的家伙一把拽了朱七一个趔趄：&ldo;良民证。&rdo;朱七装做害怕的样子，战战兢兢地递上了自己的良民证：&ldo;老总，我们是前面左家庄的，明天一早要去城里，坐不起车，连夜动身……刚才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碰上胡子了呢。&rdo;拿短枪的家伙用手电筒晃了晃良民证，摔给朱七，冲大马褂勾了勾指头。大马褂哈着腰将自己的良民证递了上去。拿短枪的家伙看都不看，暴喝一声：&ldo;我看你小子不是什么正经人！说，你是哪里的？来这里干什么？&rdo;大马褂期期艾艾地往朱七的身边凑：&ldo;我们是一个村的，左家庄。我兄弟左延彪在城里混码头，我想去找他混口饭吃。&rdo;&ldo;左延彪？&rdo;拿短枪的家伙皱了一下眉头，&ldo;他不是回来了吗？&rdo;

第二章稀里糊涂当劳工（2）

朱七连忙插话：&ldo;是啊，他回来就是想让我们赶紧去找他，他接了个活儿，这次回来是想拉乡亲一起去的。&rdo;拿短枪的家伙用手电筒来回地扫朱七和大马褂的脸：&ldo;左家庄的？不对吧，我怎么看你们一点儿也不面熟？你们带劳动票了吗？&rdo;朱七的心猛地一抽，劳动票？劳动票是个什么玩意儿？从来没听说过呀。定一下神，赔个笑脸道：&ldo;出来得急促，还真忘记带了呢，&rdo;有心想赶紧脱身，&ldo;要不我这就回去拿？&rdo;　　&ldo;我看你们还是别回去拿了，&rdo;拿短枪的家伙一绷面皮，&ldo;皇军有规定，没有劳动票的，一律参加劳动！&rdo;　　&ldo;去哪儿参加劳动？&rdo;朱七心中暗暗叫苦，冷汗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　　&ldo;连这个你都不知道？&rdo;拿短枪的家伙警觉地绕到朱七的身后，猛地一摸朱七的腰，&ldo;你是个探子！&rdo;　　&ldo;啥？掸子？&rdo;朱七苦笑着转回了身，&ldo;我掸什么？谁让我掸？&rdo;　　&ldo;不管怎么说，没有劳动票就得去局子等着，&rdo;拿短枪的家伙松了松脸，一摊手，&ldo;没法子，这是规定。&rdo;　　朱七偷偷瞥了垂头丧气的大马褂一眼，心中懊悔不迭，大马褂这小子还真有先见之明啊，刚才如果听他的，转回去，至少也不能吃这么个亏啊……朱七知道，去了局子麻烦可就大了。在来之前，卫澄海曾经说过，沙子口这边的二鬼子到处抓劳工，逮到一个就先送到局子里登记，然后统一押到拘留所，想要从那里逃出来就不容易了。即便是我的身手再好，最后能够逃出来，进去受这阵子啰嗦也够窝囊的。垂下头扫了一眼旁边，全是拿枪的兵，跑是跑不掉了。朱七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先这样吧，没准儿这还是个机会呢，我去了局子，万一碰上胶州的那几个兄弟呢？正好一起逃出来！不对呀，想到这里，朱七打了一个冷战，人都进去了，想要出来就那么容易？全乱了……原来打算是从外面潜进去开锁，这倒好，自己也进去了。　　&ldo;大哥哎，我肚子疼，想拉泡屎……&rdo;大马褂哎哟着往路边的沟底蹭。　　&ldo;拉在裤裆里吧。&rdo;拿短枪的家伙一伸腿绊了大马褂一个趔趄。　　&ldo;大哥，我们跟你去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进局子是怎么个意思？&rdo;朱七问。　　&ldo;去了就知道了。&rdo;拿短枪的家伙搡了朱七一把。　　朱七知道再啰嗦也没用了，拉一把还在揪着裤裆哎哟的大马褂，无奈地摇了摇头：&ldo;走吧兄弟，吃&lso;二两半&rso;去。&rdo;　　一圈人全笑了：&ldo;好家伙，还真是个明白人呢，看来咱哥儿几个没抓错人，这俩家伙不是探子也是&lso;溜门&rso;的。&rdo;　　稀里糊涂地跟着这帮兵走了一气，朱七和大马褂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学堂的所在。院墙外面停着十几辆灰蒙蒙的大卡车。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北面是一溜平房，平房前面齐刷刷站着一排端枪的鬼子。月光下，院子里蹲满了人，嗡嗡嘤嘤的说话声像是风吹过芦苇。满以为这帮兵会带他们进一间屋子登个记什么的，可是那帮兵用枪将他们往人群里一隔，转身就走。朱七跟了两步才发现眼前全是端着大枪的鬼子。墙头上依稀可以看见几个鬼子兵趴在上面，黑洞洞的机关枪直对着院子。完了，这下子全完了……朱七的心凉了半截，还想来救别人呢，这下可倒好，自己也被人家给圈进来了。大马褂似乎是上了大烟瘾，勾着脖子打了几个哈欠，软软地歪在了地下。　　朱七用脚勾勾他，蹲下身，小声说：&ldo;有把握出去？&rdo;　　大马褂的话顺着哈欠声出来了：&ldo;没有把握……等着死吧哥们儿。&rdo;　　朱七噎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对面，眼睛一下子直了，个打扮得像窑姐儿的女人正在那里跟一个鬼子唧喳着什么。　　朱七纳闷，女人他们也抓？抓了去干什么？眼前没来由地浮现出张金锭那两片白花花的大屁股来。　　大马褂吸了两下鼻子，身子慢悠悠地直了起来：&ldo;咦？女人？女人来这里干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