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王黼、童贯遭斩,李彦、梁师成赐死,老贼蔡京于流放途中病故。
陈东一举成名天下知,大翎朝第一敢言太学生,儒林典范,文人标竿,士子典范,汴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起宰相,下至贩夫走卒,见到陈东,哪个不举起大拇指说声忠义。
大儒亲自接见,直称后生可畏,日后必是国家栋梁。
授业恩师以陈东为荣,坦言有此生在,吾道不孤矣。
太学同窗好友,前辈后进,见到陈东无不行礼让道。
在御廊做买卖的小贩,高朋满座,欲一座而不可得的樊楼,只要陈东走入光顾,无论几文钱的馄饨、汤饼,或是金贵的熊掌、鹿筋,就没有陈东吃不到,要付钱的菜肴。
逼得慎宗退位,恕宗登大宝,汴京人口耳相传,陈东为文好比孔子着春秋,一言出而乱臣贼子惧,无须舍得一身剐,一支笔就能将皇帝拉下马。
声望一时无二,但陈东仍不满足,六贼仍有漏网之鱼。
朱勔,方腊之乱的元凶,若不是江南大乱,令朝廷元气大伤,金兵哪能摧枯拉朽侵犯大翎的大好河山,可恨太上皇一心包庇朱勔,皇上顾及父子情义网开一面,仅将朱勔罢官。
今相李纲劝陈东见好就收,若非顾全大局,陈东早已拼着一死也要谏惩朱勔。
除恶必尽,陈东连作梦都想着如何处死最后、最大的一贼,完成除贼的伟业,名列汗青之中。
这时,回江宁探亲的好友,带了一本唐寅最新力作玉堂春,话本多为侠义、神怪、烟粉之流,玉堂春说的是俗到不能再俗的才子佳人故事。
任好友说得天花乱坠,把唐寅和玉堂春夸上了天,苏三起解如何凄婉动人,新曲犹如天籁,陈东只是笑而不语,在家国兴亡之前,区区话本不足挂齿。
在江南人人朗朗上口的桃花庵歌,陈东看了,对唐寅洒脱的胸怀颇为赞赏,若四海靖平,他倒是愿意和桃花庵主结交,谈诗论词,但金兵在外,朝廷党争纷乱,有识之士岂能耽于诗词歌赋这等小道上。
但不止好友,太学同窗也拿着玉堂春共读批点,击节叹赏唐寅的奇才。
「说得好,最可恨的莫过于朱勔。」
听见朱勔,陈东心头狂震,故做镇定地和同窗聊起玉堂春,借来一观,脑中天雷闪动,他日思夜盼,寻之不可得的除贼契机,竟藏在一本玉堂春里。
桃花庵主自以为高洁,不与俗同尘,笑他人看不穿,其实自己才是目光如豆的庸人废材。
在唐寅的眼中,玉堂春是苏三、王景隆缠绵悱恻的情恋见证,洛阳纸贵,一书难求,骗得无数痴儿女的眼泪,扬了是唐伯虎的文名。
陈东看见的是民心向背,可用的喧天民气。
玉堂春正是朱勔惑上乱政的铁证,陈东要为江南人,天下人讨伐这个巨奸首恶。
仅用了一晚,陈东挥书一万字,反复看了数遍,激动地夜不能寝。
将玉堂春的故事背得滚瓜烂熟,比苏三还要怨,比苏三更要恨,彷佛他就是被朱勔害得家破人亡的玉堂春。
一早,沐浴更衣,换上前次告发六贼的旧袍子,吃了个饱,英气焕发地走出家中。
行至两百步宽的御街,陈东拿着讨贼文,昂首跨步朝皇城走。
同样的路线,同样的衣袍,同样地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陈公子又要上书了。」
见识过上回陈东孤胆谏上的百姓,蜂拥聚集在御街的两旁。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传回太学时,太学生瞬间暴动,深怕错过与陈东比肩的机会,纷纷抛下书,跑到御街上,要与陈东同生死、共患难,享殊荣。
不管陈东要做什么,跟着他就对了,读书人的风骨气节充斥着整条御街。
等到了皇城前,陈东背后已是人山人海,足足有数万人之多,气冲牛斗,宫城为之摇撼。
陈东站定,回头,气定意壮地对众人说:「今日若不能铲除朱勔这个恶贼,陈某无颜见天下人。」
当着城墙上拉弓持戟的禁军,陈东高举讨贼文,吶喊:「不除朱贼,誓不返。」
一呼百诺,骤然间,几万人齐声高呼,声浪汹涌吞天,惊动太上皇和今上。
「学生有本要奏,有民怨要陈。」
陈东取出怀里的玉堂春,将讨贼文覆于其上,以指紧扣,表明此举并非为了一人之私,是代玉堂春、代千万民心讨贼。
双膝跪地,盼求天听,彷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他飞到汴京上空,比城高、比皇宫高,站在慎、恕二宗之上,鸟瞰着神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