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合演一场戏。
「慎言,我和莺儿结识多年,不能见死不救,要不是怕祸及夜心阁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性命,我不会弃她于不顾。」
唉地,长叹一口气自责道:「我终究还是太自私。」
「话不能这么说,姑娘连王爷的令牌都给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真感念姑娘的大恩,就不该来找姑娘,万一被王爷知道姑娘窝藏了她,从此恼了姑娘,迁怒夜心阁,我们全完了。」
小婢对李莺深恶痛绝。
江敏儿无奈摇了摇头,默认了小婢的话,「吩咐厨房给莺儿准备点饭菜。」
小婢见江敏儿难受,怕她反悔:「做到这份上,姑娘千万不能动摇。」
「我自有分寸,不管其他人,也要顾及妈妈和妳,妳们比我亲人还亲。」
听到江敏儿这样说,小婢才放心。
「她要是再回来,奴婢就作主说姑娘不在?」
怕李莺去而复返,小婢要阻隔会危害她们的威胁。
等江敏儿嗯了一声,小婢放下肩上的重担,乖巧下去张罗给李莺的吃食。
再无旁人,江敏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与李莺的友情是真,但远不到以性命相许的程度,得知李莺的生父是当朝宰相,纵然李纲不愿认下流落青楼的女儿,无碍江敏儿与李莺结个善缘,说不定哪日李纲改变主意,雪中送炭会替她带来庞大利益。
李莺说有人要对她不利,李纲派人来接她上京,江敏儿以为是后宅妇人搞的肮脏伎俩,既然李纲已有防范,李莺概无危险之理,所以大方赠送康王的令牌,李纲看见令牌,自得承康王的人情,届时在康王面前提个一句,江敏儿的好处不在话下。
收容李莺也是看在李纲份上,等从康王口中知晓李莺的生死涉及党争,左右未来大翎的走向,江敏儿既兴奋又懊恼。
她恨出身贫贱,又是女儿身,空有过人才智,读遍四书五经,随手便能写治世经国的策论,却仅能倚楼卖笑,腹中诗书不过是挣得更多钱财的美丽摆饰。
女诸葛,多了一个女字,注定不会有明主寻来,一展胸中抱负。
怨天尤人成不了大事,江敏儿把眼光放远,选择一个有前途的良人依附,当一个贤内助,辅佐夫君立功建业,但江南士子安逸成性,温柔乡、销金窟,往来夜心阁的人,不是耽于纸醉金迷的纨裤子弟,就是吟风弄月,满腹牢骚的文人,偶尔有随友前来的穷书生,却是两脚书橱,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这种人在官场混个几十年,安分一辈子做个偏远小地的县令便罢,偏偏自诩曲高和寡,怀才不遇,容易得罪权贵,往往遭贬官发配边疆,一世穷苦潦倒,江敏儿敬谢不敏。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大翎朝的女子更是如此,等年华老去,江敏儿终于认清事实,依傍在康王这棵大树下。
富贵王爷也是皇亲贵冑,当皇子的情人不知比当人小妾强过多少倍,而当知悉康王有夺天之志,江敏儿疯了似地狂喜。
相夫教子和祸国殃民,江敏儿毫不犹豫挑了后者,即便康王成了九五之尊,她也无法进宫封后为妃。
看看太上皇与李师师,天下人骂李师师红颜祸水又如何,她宁可担负千古骂名,不愿默默无闻,或是成了史书中不起眼的小小江氏,附庸在男人底下。
当今皇上登基前,曾发下豪语要将金人逐出中原,这才得到主战派的护拥,一年不到,皇上避战怯战,主战派早有不满,大翎朝主弱臣强,若是金人再度杀到汴京,康王未必没有上位的可能。
这场战必须要打,最好是议和后金兵反悔,杀得大翎军士丢盔弃甲,主战派才有理由逼皇上让贤。
康王说得对,搬除李莺这颗碍事的大石头,李纲才能屹立不摇。
在国家大事前,昔日小小的情分不值一哂,帮不上康王,也不能让康王认为她在扯后腿,李莺必须走。
将李莺送到唐寅那,却是江敏儿自己的小私心。
老实说,当唐寅如璀星般降临江宁,在千里外,将陈东玩弄于鼓掌间,左右朝中大势,对唐寅,江敏儿有种相见恨晚的遗憾。
倘若唐寅早发光个一年,江敏儿会舍康王而就唐寅,像小金灵那样扯下脸追求唐寅也无妨。
江宁第一花魁想要委身,多得是高门大户的掌家人,权贵子弟可以挑选,富贵易得,志同道合的人难寻,唐寅展现的惊世之才,深得江敏儿的认可,主动示好被无视,随后一场交锋,唐寅更是力压了江敏儿一筹。
江敏儿输得起,但不能对唐寅的羞辱无所作为,李莺这颗烫手山芋就是她的报复。
接纳李莺,江敏儿便会李莺行踪告知康王,康王、李纲任何一个都能唐寅如坐针毡,从今以后休想继续如鱼得水,在江宁混得风生水起。
赶走李莺,罔顾仁义,置一个女子于水深火热中,怎么说李莺也曾风光一时,追求者众,唐寅少不了被骂个狗血淋头,怜香惜玉,为红颜敢为天下敌的风流才子,只是虚有其表的欺世盗名之徒,变成文人圈里的大笑话。
随便一样都能唐寅不好受,见识到她江敏儿不是他可以轻慢小看的人物。
有他后悔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