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本门的未尽之辩,那就由本门结束吧,白佛友,请开题吧。”
“师尊!您德高望重,若是因竖子随口一言便屈尊相辩,苦海威严何存?”
卫将离一听便不高兴了,站起来就怒道:“说谁竖子呢?开个佛辩会还开出个三六九等来了,你哪儿来那么多尊可屈的?会不会好好说话?!”
造真和尚双目喷火:“兀那妖女,老衲已忍你许久了!”
“千万别忍,憋得久就死得早,要是出人命了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那造真和尚本来就脾气火爆,当即便要动手,卫将离一向深谙先下手为强的真理,提掌便要上去战时,忽然腰上一紧,让人伸手给捞了回来。
“骨头这才刚好不久,这么快就不想要了?”
——哦。
待到两边都被拉回去,佛辩会才继续进行下去。
八关斋戒是佛门自我约束的规则典范,东楚之人好清高,亦好以高洁的德行自居,因而他们推崇的八关斋戒十分苛刻——如不得坐卧超过一尺六寸的大床,以至于有人想迎僧人在家中做法事,由于客舍的床太高,不得不差人锯断床腿,僧人才愿意休息。
白雪川去过很多地方,对人情世故有着自己的理解,看问题多以实际为基,而苦海这边,因佛子温衡乃是地位崇高的修者,半生醉心于先贤佛理,极少下山沥尘,立论的出发点则是以先贤的至理为上。
佛子温衡辩佛的时间不长,实际上也只随意说了片刻,便被白雪川的世间百态吸引去了注意,不时询问现下百姓的市井生活,和佛门传教中遇见的矛盾。
到了最后,便如同聊天一般的氛围,变成了他如学子一般认真听白雪川阐述的画面。
卫将离一边听一边想这老禅师还算通情理,低头一看,自己位置上的点心已经光盘,便猫起腰去够白雪川桌子上的点心盘子。
白雪川还在就“精进菩提分”徐徐讲述,等到她伸手的时候,他也没低头,就好似背后生了眼一般把盘子往后推了几寸。
——真是亲生的师兄。
皮脆心甜的点心下肚,卫将离又相信同门爱了,而这边白雪川似乎也差不多结束了,回头对卫将离说:“苦海的点心易积食,等下下山带你去吃点别的。”
卫将离还没想好吃什么,忽然便听那造真和尚在那边又开始找事——
“一通胡搅蛮缠,所举之例尽是些小民滥觞,岂堪为论?若是为了这样一个年轻后生改法典,恐怕有违圣道传播。何况他一身污点,有滥杀之嫌,温衍师叔嫉恶如仇,是不会同意的,还请师尊三思。”
卫将离的脸瞬间就凶戾起来,提起身下的蒲团,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就把蒲团砸到造真和尚那光溜溜的头上——
“人话会不会说?能不能说?就你这动不动就拿年龄履历说事儿的人,你特么从小伴生莲台没踩过花花草草蚊虫鼠蚁?看你这圆滚滚的肚皮我也没觉得你比密宗那人好到哪儿去呀,火气这么大你那光头是气秃的吧?”
那造真和尚冷不防被砸了个正着,颜面落地,恼羞成怒地冲过去——
“受死!”
“来来来有谁不服尽管上,过时不候。”
这一回白雪川看出来卫将离的确是想打架了,就没有去拦,一侧的佛子温衡看眼前已战作一团,叹了口气道:“白佛友,老衲已许久未曾动武,恐怕难以相阻,现下如何是好?”
“我这师妹孩子气得很,打得不过瘾是不会停手的,但愿贵门弟子耐得住。”
——你们鬼谷一门就没人能出来约束一下门人吗?
佛子温衡一时无法,只能看着卫将离几乎是单方面殴打自己座下的弟子。但看着看着,也看出些许卫将离武学的端倪。
“老衲自以为与令师夫昂子相交已久,却从未见过卫施主这功夫路数是何门何派。”
天隐涯一门教授的以种种学识为主,要求门人参习纵横谋略,但对武学一道上并不强迫门人独修本门武学,只因每一代的弟子不是世所罕见的奇才,就是性情诡谲的异人,他们可以根据自身对世间的感悟选择自己所修的方向,无需过问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