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从被子拱起的形状看,那还是一个孩子。
“那难道就是乐阳郡主?”高拨云愕然,向后招了招手,示意司明赶紧替她看看。
司明会意,三步上前,放下药箱,坐在床沿上,从被子里扯出那条细瘦得不成样子的手腕,替小郡主看起了脉象。
这一看,不得了。司明看了那妇人一眼,退回到高拨云身边,说:“中毒了,是能致死的毒,不过幸好没喝下致死的量。”
“救得回来?”
“殿下不要小瞧司明。只不过另有一事——”医官的声音越压越低。
“你说。”
司明将嘴凑到高拨云的耳边,悄声说:“床上躺着的,是个男孩。”
那时候高拨云已经有了高炽和高烈,而司明是知道高烈的情况的。正因为高烈的存在,司明和高拨云在对待这个问题的时候,往往比别人要更加谨慎和敏感几分。
“别管其他的,你先给孩子解毒。”高拨云沉下嗓音吩咐道。
她高拨云是多聪明的人,加上自己就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孩子,联系乐阳侯府的怪异气氛与眼下这个孩子无人照料的凄惨景象,不多时便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猜了一个七七八八。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那名妇人:“这毒可是乐阳侯亲自下的?”
这个已经被登记在夏官署书册上的男孩不死,那个刚刚出生的女孩儿就没法成为郡主,只能永远被自己“欺世盗名”的哥哥给压着。
不能明目张胆地打死杀死,就偷偷以药毒死,到时还可对外称是病殁。安安静静地死掉,于侯府,于这个孩子,都是一种体面,无人悲伤,皆大欢喜。
可又不是这个孩子犯下的错,凭什么要用他的性命来承担?
没想到听见她的质问,妇人膝盖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跪倒在地,牛头不对马嘴地嚷道:“郡主千真万确是个女孩,郡主千真万确是个女孩!”
她无奈,用手强行抬起妇人的脑袋,这才发现她生着一双对眼,眼神浑浊不清,不似神志清醒,又并非全然地不清醒,是半个痴傻之人。
就是这么个痴傻的妇人,还晓得替自己的小主子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倒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在侯府外面拦下延王的车马。
“哎……”高拨云松开了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郡主是个女孩。我会让医生努力医好‘她’的。”
妇人死死地伏在地上:“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司明在一旁开始施针放血,将毒血逼停逼出之后,还需要以药调理,但身边既无药草,也无煎药的锅灶。
“殿下,如何是好?”
现在已是瞒着乐阳侯替这孩子医治,若是开灶煎药,定会惊动府上的人,到时不知乐阳侯还会拿出什么手段来迫害这孩子。
高拨云扶了扶额头,看着匍匐在地的妇人,说:“我去街上药房将药买来,至于如何煎,如何喂,都只能看你的了,你可做得到?”
妇人抖了抖身子,只是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临出门前,延王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被子底下那个小小的躯体微微起伏,残喘着想要给自己挣一口气下来,心中忽的生了几分怜惜,问:“这孩子叫什么?”
妇人答:“梦龙。回大人,这孩子叫梦龙。”
高拨云还要继续西行,没有在乐阳耽搁太久,但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