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孙伟来影院上班时,顺势把二厂房钥匙送了过来。欣兰强迫着和他算过了花费的工钱,耐着性子忍到了礼拜一,熬过了上午的生意后,便趁中午没生意时着急地坐车来新房这里看刷出的效果。
房间内刷过的墙面已经栖了,效果业已显现出来,外面的光线从窗口投进来,直白的墙面一映衬,屋里亮堂堂的。欣兰心里很高兴。她里、外屋的转着看着,长出一口气,嘴角里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到了这地步,一家人户口已经安置好,又有了房子,谁还能说自己一家不是西京城市的人哪?
她丈量着屋内的地方,心里盘算着一家人到这后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该怎么住,脑海里闪现着一个又一个未来在这生活的情景,竭力地在心里适应着这一切。然而,这空间实在太小了,让陆东和柳琴住在这,自己和两个闺女便不能在这住;看来只能自己和闺女在这住了,这样让柳琴和陆东去外面住,也许还能更方便更省费用。她心里想着,主意定了,这就锁了房门回了广场。可这一路上的距离又让她拿不定主意了,实在太远了。这要是住在二厂那儿,每天来回跑一趟,时间短还可忍受,如果时间长了,就这样来回跑着肯定不行,那该怎么办好哪?欣兰一时也没主意,只好拿定主意走着说着了。
就这样,转眼间进入了十二月份。到了十二月七号大雪节气这天,孙伟带来了久违的好消息,盼望已久的南方歌舞团终于要来演出了。可让欣兰想不到的是偏偏天公不作美,天气好像配合着时令,气温下降不说,天也阴沉的想要下雪。这让欣兰佩服着千百年来人们的经验智慧的同时,不由得更加担心起自己的生意来。那知道事情的发展反其道而行之,天阴沉着没下不说,怄了一天反而又晴了,而等到第二天歌舞团正式开始演出时,不知是先期的宣传到位,还是人们因天气原因压抑的心情释放使然,三天的歌舞演出场场爆满。自然,这期间看歌舞的人流带来的生意也让欣兰赚了个不亦乐乎。中间,得益于李兴老板的送货,欣兰的生意一点也没耽搁。
因为不用再担心和帮欣兰进货的原因,孙伟精神上时间上都得到了解脱。他见李丽还是和上次影院做活动的时候一样,偶尔过来帮忙,便也利用这空闲时间出来,偶尔也在门市上帮忙。其实他心里阴白,说是帮忙,就是为了来找李丽说话。自然,顺便也带李丽进入剧院观看了两次歌舞团的精彩演出,给李丽留下了深刻印象。孙伟身边因歌舞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止李丽一个人,还有小辉小杰等一帮子年轻人。他们和周围的年轻人一样,不仅仅只被绵绵的歌曲、火辣的歌舞吸引,更被演员们演出结束后出来大街上的着装发型所吸引,以至于歌舞团走后两天,街边理发店里烫头的男女青年排起了队,甚至连带影响到了附近商店里本就不多的吹风机卷发梳子脱销。
孙伟没有烫发。绝不是单位不允许,实则是因他洒脱的个性使然,让他觉得烫发不烫发无关紧要。李丽开始还想劝他也去烫烫发,毕竟自己偶尔也有那一份虚荣心作怪,可看到他不随波躁动,心中只好作罢,及至大家都烫发过后,他没有随波逐流反而显出来了个人特立独行的性格。李丽十分喜欢他的这份淡定,便有事没事时偎的更紧,看的更严,仿佛唯恐别人抢走了似的。
俗话说得好:士为悦己者容。女的这样,男的其实也这样,要不然在穿着打扮方面也就不存在虚荣心了。小辉几个烫了头,穿着打扮自然也开始追求着提升了档次,之所以这样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吸引异性女孩的注意。每到这时,他们几个也会和别人一样,洗了头,吹了风,去找溜冰场、市场及影院女孩多的地方用搭讪的方法去认识一些陌生女孩,说是谈恋爱,其实各种意思都有。而每每这时,因不了解情况便时不时会出现横刀夺爱、惹祸上身的情景,而这时就需要一股胆气,要不然丢份不说,还可能挨顿打。偏偏孙伟不仅有胆还能打,于是朋友们便总爱拉着孙伟一起。
孙伟讲义气,哥们弟兄的事向来不外气,更别说是来喊着出去喝酒闹腾着玩了。只要是自己不上班,李丽不在身边,一喊跟人就走。他根本没过多考虑,有时白天李丽在身边时也会拉着她一块去。可没两次,李丽就看出了问题。她左右不了孙伟,可又担心孙伟这样下去失控,只好去提醒他千万要小心点,不要惹出了事后悔。可没想到这话还真让她说对了。
李丽是在孙伟出事的第二天知道的。午饭后,李丽来找孙伟,一见面就被孙伟惊呆了。就见孙伟正站在镜子前,观察着自己左边脸蛋上一道道渗血的挖痕。
李丽心里疼得不行,忙进前查看,感觉到只是伤在了表皮,这才放心。可转过头来看孙伟的那一势愁眉相,还是有点忍俊不禁,于是苦笑着问道:“好光荣啊!是哪个女人挖的!?用不用我帮忙?”
“都是小辉,闲的蛋疼!昨晚我已经下班了,还找着我非要出去喝酒,谁知喝完酒出来在天桥哪儿遇见个女孩,那个女孩走着路东张西望,阴摆着就是有主的人了,他还去死乞白赖地搭讪说非要和人家女孩交朋友!”孙伟说着话,用手掌轻轻按了按脸,缓解着疼痛。
“这么说是小辉负责搭讪,你负责挨打!?”
“哪儿呀?人家女孩对象看到不愿意,两三个人过来打小辉,你说我能看着小辉不管?我这边刚过去和两个男的接手,不知咋就被那女孩挖了两下。你说,一个女孩,我能咋办!”
“你们不是做啥出格的事了吧!?孙伟!我给你说要是那样,就是公安不把你们当流氓抓去,回来咱奶俺俩也不会饶你。”李丽乌沉着脸说。
“哪儿能呀!?你就不想想我会去做那缺德事不!”
“没有就好!不过还别说,幸亏是你受伤了,要是别人受伤,不一定又得赔多少钱了!”李丽故意挖苦道。
“算了吧,你!我这儿像蜂蛰着一样火辣辣的疼,你还在那里出我洋相。”
“那这事奶奶知道吗?她在哪儿”
“在她屋里正生我气哪,你过去劝劝她。”孙伟朝奶奶屋努努嘴,低声对李丽说道。
李丽听说,忙过孙老太屋里,就见奶奶身上盖着被子,偎坐着靠在床头,正生闷气。看李丽进来,拍拍床沿,意思是让李丽坐。
“奶奶!别生气了!不值得。您看他脸上挖的!打架一准没沾上光,说不定正好是个教训,以后改了呢!”李丽按老太太的吩咐坐到床沿上后说道。
“我为他生气!想得美!我是为钱生气哪!打回架,不是赔钱就是罚款,这回又一百!转眼三个月的工资就没了!上次你家的钱还没还,这次可又续上了,大早上让跑着去送钱,丢人不丢人!李丽你说,孙伟他算啥人呀!”老太太说不生气,可手拍着床帮,阴摆着气的不行。
李丽不知道罚钱这回事,听奶奶一说,心里也是又心疼又恼恨。是呀!三个月的工资,说没就没了,搁谁不生气?更别说这连着打了两回!上次还没平复,这次紧跟又来了,难怪老太太生气!可到了这地步又该怎么办哪?她总不能给奶奶火上浇油吧。这样一想,只好心里恨着孙伟,嘴上又劝道:“奶奶,您也别生气了!他孙伟也知道这钱不好挣,正后悔哪!我回头再说说他。”
“不是,孩子!你说他都是有对象的人了,也不考虑考虑,还跟着瞎跑啥?也不怕被公安当流氓抓了去!”
“奶奶,我感觉着他也是被架到那儿了没法了!您想想!他一块儿出去的,关系又那么铁,遇见这事肯定没法走。不过,经这一回事,他下回肯定会多长心眼的,最起码也不会让小辉再这样做!放心吧!奶奶!我相信他会改的。”
“唉!再不改真要气死我啦!说实在的,像我们年轻时在部队那会儿,像他这样违反纪律的早被关禁闭了!”
“额!奶奶!一直没听您说过,原来您还在部队上待过呀?”李丽正想着怎么劝奶奶,听她一说忙岔开话题问。
就在这时,孙伟推门进来。原来是到了下午上班时间,过来和奶奶、李丽打招呼。奶奶正生气,没搭理他。李丽也生气,可她不能再给奶奶添火,一看孙伟进来,忙站起对孙伟平静地道:“你脸上这样咋上班呀?这包扎也没法包!你可想好了到单位别人问了咋说,要不然可是影响不好。”
“让他们胡乱猜吧!真不行了就说是你挖的!”孙伟不在乎地笑着说道。
“好呀!我这好心好意提醒你,你让我去背这黑锅,你还有良心没有啊!”
“嘿嘿!”孙伟贼笑了一下,随即收敛笑容,皱眉道:“走啦!想笑一下都不敢笑了,拉的脸皮伤口疼!还不如锤两拳舒服。唉,你们女人家打架就会挖脸!”说完,转身往外走。
“不亏!谁让你惹事!”看孙伟走出屋门,李丽话撵着送了一句,然后又转过身坐到床上,接着刚才的话题问奶奶,这才知道奶奶原来是红军西路军小战士。只因在西征途中队伍被马匪打散,逃难时被当私塾先生的孙伟爷爷所救,后带到西京城才落户到这,好在熬了这么多年过来,孙伟爷爷虽然不在了,但孙伟父亲有文化挺争气能干,不但熬成了干部,现在两口子也都去了特区。
就这样,祖孙两个在这里,一会儿说过去,一会儿说现在,互相之间聊着聊着,不自觉地把两家的情况都交了个底,忘记了孙伟带来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