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句话,段婉妆只是摆摆手,宫女们便乖乖的从屋内退了出去,连常守在她身旁的周女官也不例外。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段婉妆对着空气轻轻唤了声:“如曼。”
一个小身影从屋顶上跳下来,立在他们身前,身形笔直的面对段婉妆。
如曼曾是嵇玄身旁的贴身暗卫,守知子是知道她的,看到她在段婉妆的身边出现,更加确定了今日前来的抉择是正确的。
“你去门外守着,有人要闯便拦下。”段婉妆冷静道。
如曼应声是,随后退出了殿内。
殿内再无他人,守知子放下了先前的恃才傲物,顿时卸下了清高之气,像个臣子般单膝跪在段婉妆的身前,眉头紧锁,面有难色:“小主!”
段婉妆连忙将他扶起,心里滋味万千。
她此时可以十分确定自己的猜测,守知子是嵇玄的人,他此次进宫也不是因为什么紫气东来,而是嵇玄遇上麻烦了。
她有很多问题想向守知子发问,可在这紧要关头之下,段婉妆也只能将满心疑惑全部压下,捡了重要的事情问。
“你说他有难,是怎么一回事。”段婉妆没与他客气,让他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隐隐担忧的问道。
守知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没了清高气度的他看上去就像个平常的老先生,他的脸上既有懊恼也有自责,还有一些不知缘由的愤恨:“殿下被人刺伤了,至今昏迷不醒。”
第四十章
段婉妆脸色沉了下去,听他只言片语,知晓此事还有内情,便没有发话,只等他说出后半句话。
守知子见她沉默,便又接着说道:“若只是如此,我们也有上好的伤药和医师治疗,可那该死的混账竟然穷追不舍,要陷殿下于死地!”
守知子没有告诉她是何人伤了嵇玄,或许是不信任她,也可能是不想让她牵扯其中,段婉妆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一个人影。
她的柳眉紧蹙,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你的意思是,想让他藏匿在我的宫中?”
守知子颔首,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有些悲痛:“正是,如今外面没有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殿下又处在昏迷状态,再这样奔走下去,怕是……”
他的话没说全,但段婉妆全都明白的,再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嵇玄休息治疗的地方,只怕他是性命堪忧。
“那该如何将他送进宫来?”她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衣袖,面色也没比守知子好上多少,不过她虽然内心焦灼,但声音依旧平稳冷静。
暂且不说后宫禁止外来人入内的事情,光是要带着他躲过仇敌的耳目,再悄无声息的偷偷潜入宫来,就是一件难事。
守知子全都考虑到了,眼中散出几许期冀:“只要娘娘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再开一处能入宫的小门,贫道便能想办法把殿下带进来。”
此事刻不容缓,她必须马上安排好,段婉妆低头思考了片刻,便道:“我寝屋里有一处内耳室,常年放置些杂物,外面无法进来,只能从寝屋里进,没我的允许无人敢入内,还算比较隐蔽。
小门的话,长门宫后面有个废弃的铁门,没什么人在那走动,我有那里的钥匙,让人带你过去,不过不能久待,最多一刻钟就要离开那里,否则会被巡查的禁军发现。”
守知子点点头,将段婉妆的叮嘱记在心中,他现在完全是被动的状态,段婉妆能帮上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定然不能再出错。
叫来了周女官,让她拿上小门的钥匙,段婉妆和她说清了巡段婉妆查的时间,让她提高警惕。
周女官有点担忧,又有点戒备身旁的守知子,怕他不安好心害了段婉妆,但看段婉妆认真慎重的样子,她不敢多说什么,掐了掐手心打起精神来。
守知子站起身要往外走,段婉妆想到了什么,倏然拦下了他:“我让人取两套内官的衣服,一会你们换了衣服进来。”
她唤来璇珠,让璇珠从库房取了两套内官的服饰交给守知子。
守知子接过衣裳,暗暗赞誉她的心思细腻,向段婉妆微微致谢,随后跟在周女官的身后,趁着夜黑悄无声息的朝长门宫而去。
万里无云的夜空里布满了颗颗繁星,照亮夜空,夜枭的鸣叫在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四周寂静无声。
晚宴结束后的妃嫔们都已经返回了寝宫中,宫道上空空荡荡,偶尔能看见几个宫女在外面走过,也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匆匆离开。
守知子此刻已经换上了内官服,一顶黑色的高帽把他的白发全都挡住,胡子收起藏在衣襟内,在一片乌黑的环境中,没有人会去注意两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宫女和内官。
周女官的脚程不慢,迈着大步子显得有些着急,手中的灯笼忽明忽暗,叫人看清他们的长相,路上偶然碰到了巡查的禁军,便低着头快步的走过。
慈宁宫内,段婉妆已经让璇珠收拾好了耳室,把里面的衣裙箱子垒在一起。
璇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疑惑的发问:“娘娘,这大半夜的,您收拾耳室干什么?”
段婉妆是断然不会把缘由告诉她的,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浅浅笑道:“明早段府要送东西进来,先腾了地方,明天也方便些。”
语气很平常,还有点慵魅和善意,就和平常无二般,随口编的理由也勉强能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