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霞宫的宫女见到段婉妆前来,眼中都有些许的埋怨,却不敢表现出来,低垂着头不叫她们发现眼中的神情,给段婉妆请安。
段婉妆没空去管这些个小丫头,现在后宫的人都清楚苏韶贞被尤惠妃关进了长门宫,肯定和德妃出事脱不了关系,段婉妆与苏韶贞关系最好,心思多疑的指不定还以为是她指示苏韶贞做了什么呢。
这也难怪缀霞宫的宫女们这么怀疑她,她可不能就这么让尤惠妃坏了自己的名声。
一路快步走进张德妃的寝宫,段婉妆便看见张德妃脸色苍白、虚弱的倚靠在床上,小口喝着宫女递上来的小米粥。
虽然她的气色很差,但没有见到明显的伤口,也没有昏迷,眼中还是一如往昔的冷静和清澈,见到段婉妆来了,没有半点异色,恭恭敬敬的要起身给她行礼。
段婉妆连忙将她按回床上:“你快别动,好好休息,本宫听下人说你出了事情,回宫第一时间就来你这了,到底出了何事?”
张德妃冷清的眼眸眨了眨,水汽慢慢氤氲,此时此刻也再也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哽咽道:“我的、我的孩子没了……”
段婉妆被这一句话震在原地。
张德妃怀有身孕,这件事情她完全不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委托张德妃帮她代理后宫了。
然而现在孩子没了,而这孩子很可能是华英的长子,却在段婉妆离开皇宫的这小半个月,张德妃意外小产了,这是谁都没能料到的事情。
说到当日发生的事情,张德妃自己也说不清楚,勉强保持着冷静说道:“七日前,苏昭仪到我的寝宫来与我商量冬季衣裳的花样,我正巧要去叶淑仪那里拿样子,就邀请苏昭仪一起去。”
段婉妆仔细听着。叶淑仪的祖母家是做织布刺绣的,时常有最新款式的花样都会托了人第一时间送到宫里来,叶淑仪筛选后再由段婉妆来挑选。这次段婉妆不在,便由代管的张德妃来选花样,苏韶贞找她商量也在情理之中。
张德妃又道:“不料正巧那日尤惠妃也来找我,我们三人便在我的寝宫前小聊了几句。就在我们往下走的时候,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我便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孩子就……”
一语落下,张德妃痛苦的掩住了自己的脸,低低的抽泣起来。段婉妆看在眼里,心中自责不已,她的一时疏忽,没能察觉到张德妃竟是有孕之身,还将后宫里繁琐的事情都交付与她,这件事情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搂过张德妃的肩头,任由她的泪水滴进自己的衣裳里,懊悔自责道:“是本宫的错,本宫不该把后宫的事都推给你做。”
张德妃轻轻摇了摇头:“不,娘娘是因为信任我,才予以重任,我从未把有身孕的事情告诉过娘娘,又岂能怪罪不知情的娘娘。”
她越是把事情理得越清楚,段婉妆心里就愈加难受,她是这样的深明大义,自己却连她的第一个孩子都没办法保全。
段婉妆抓过张德妃柔软的手,郑重的看着她湿润的双眸,坚定道:“本宫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若真是苏昭仪所为,本宫绝不护她。”
张德妃微笑点点头,她一直都明白段婉妆是一个公正严厉的人,做错事的人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段婉妆小心的扶着她躺倒床上,轻声安慰:“别担心,你还年轻,养好了再要一个孩子。”
安抚好了张德妃,段婉妆悄声离开了缀霞宫,理了理衣裳,直接往飞霜殿奔去。
飞霜殿内,华英正坐在桌前批阅奏章,殿门猛地就被段婉妆一把推开。
华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悦的蹙了蹙眉,段婉妆今日回来他是知道的,不过这女人从来不会主动到飞霜殿来找自己,这次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第八章
段婉妆身后的太监们紧张的垂下了头,生怕华英责骂他们。
华英知晓他们几个是根本没本事拦住段婉妆的,挥了挥手,太监们就如释重负的行礼退了出去。
他不耐的靠在椅背上,问道:“你来干什么?”
段婉妆草草行了个礼,不与他客套什么,似笑非笑开门见山:“德妃出事臣妾已经知道了,既然臣妾回来了,这事情也应该由臣妾查了吧,还请陛下跟惠妃说一声。”
华英挑了挑眉,不屑嗤笑道:“朕凭什么要听你的?”
段婉妆早就知道这人没这么好说话,二人唱反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淡定而道:“陛下不会忘了三月前杭州洪灾的事情了吧?”
华英听了她说的话,额上的青筋倏然鼓了起来,眼中有些凶戾之色睨向段婉妆。
三月前,炎夏里的一场洪涝,几乎淹没了整个杭州城。
大批的灾民被迫流浪在外,涌向四周的城镇,请求收容他们。然而这并不是个好的办法,周边城镇的资源被无家可归的难民们大量占用,导致本地物价飞涨,资源短缺,连着当地百姓也过的紧巴巴,经济一落千丈。
苏州是离杭州最近的城市,苏州知府见自己管里的城镇因难民的涌入而大乱,毫无对策的情况下竟派出大批的衙役,把前来逃难的灾民全部赶了出去,任由无助的他们在杭州郊区徘徊。
他的无情残酷让百姓的怨恨一下爆发出来,千万灾民在江南闹得不可开交。
华英在两年前还是一个空壳皇帝,短短两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令他彻底从段丞相手中夺权,更别说补上亏空的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