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需要担心吉惠会离开她,他只需要烦恼怎么让她离得远点。上辈子,什么张淼、什么吴牧曦,他从来都没放在眼里过。卫守昊的内心,高傲孤寂得很,在他看来,那些人算是个什么东西?根本威胁不到他。他对吉惠并不了解,从来没好好去深究她的所有,没认真去看过那人。吉惠和卫守昊太不一样了,卫守昊习惯了做事运筹帷幄,每一步、每一件事,他都必须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可吉惠是个不能掌控的存在,所以卫守昊就放弃了这个,反正一定会黏过来的黏皮糖。如今想想,吉惠是卫守昊唯一一个不需要去计算的存在。他对于她活得是那么安逸。连想都不用想。以至于她死了。当初留下陆菀,不过也是思及利益,他说的那些话,只是逗媳妇玩而已。卫守昊这人,做事冷静沉着得可怕。或许也就是他这般难以亲近的高冷模样,往往他低下身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总是能得到他人的信任和好感。陆菀当初也不过是这样,毕竟,能把一个才华横溢高高在上的人拉入凡尘,看着他追求自己,迷恋自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只要卫守昊想,他便能轻而易举的撩拨姑娘家的心。他会显得一点都不笨拙,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现在对象是一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神经病。卫守昊刚重生的时候,失而复得,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弥补。他想更亲近些,待她更好、更好些。可老天爷从不给他机会,那个神经病还是当初的神经病。他哭笑不得也就算了,还得感谢老天爷。她为他而死,他没有办法去说明情况,没有办法去坦然以待。只能不断重复的走着老路,想着保护她,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好好活着。卫守昊无法承认,因为太重要了,所以他的手都在抖。卫守昊来了吉惠的院子,此时的院子果然不出他所料,全部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卫闵心向着吉惠,这对于卫守昊来说是件好事。屋子的窗户大敞着,正对着书桌,卫闵执笔悬腕写着字,听到动静探头一看,她起身走到窗子边上。“哥,有事吗?”刚刚哥哥脸色铁青抱着一摞书,可把她吓死。不过……卫闵有点难以掩下的小得意。她告诉吉惠,吉惠抓着鸡腿大声哀嚎的样子太好笑了。若不是吴牧曦拦着她,她都要飞奔出去抱着哥哥的腿求饶。“卫三呢?”卫守昊冷着声问。卫闵不在乎的摇头。“不知道,说是要去给你擦诗赔罪。擦诗是什么?”卫守昊一点就通,说的一定是他被刻在墙上的诗。以前在江明的时候,吉惠就总是会过去描红。“我去找她。”卫守昊转身要走,卫闵也不是很好奇。只是她突然看到了卫守昊的手,诧异的颤了下睫毛。哥哥真是别扭极了,真不想承认这么笨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卫闵嫌弃别人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五十步笑百步。此时的她也不过九岁,许多事情还没有经历,许多事情已经被卫守昊规避,如今倒是天真灿烂,无忧无虑。刻诗的墙是个露天长廊壁,通往后山的路上,必经的就是这里。从头到尾刻了许多年代久远的经典诗句。卫守昊能在上面留下笔迹,这是个大荣誉。吉惠不是个动脑子读书的,在她看来,这简直太伟大了。上辈子也一直引以为傲着。吉惠从杂物处借了把梯子,站在梯子上,用带来的手帕和一桶水,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墙壁上的诗句,且偏心的只擦自己相公的那部分。相公上一秒才说让她离吴牧曦远点,下一秒她就被抓包和吴牧曦一起吃饭。都怪吴牧曦,偏偏拿鸡腿诱惑她野餐。说了躲起来的。吉惠对于这些危机,处理得很有心得。反正上辈子她就没少被抓包过,使了劲的道歉呗,使了劲的说自己不敢了呗,使了劲的撒娇求饶呗。反正总有办法能让相公不计较的。不过这次有点凶,相公见着了竟然避开。吉惠为了让自己道歉起来显得更显诚意些,决定讨好讨好自己相公。擦擦诗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吉惠哼着小歌,看上去还特别的高兴。那头来了人,吉惠便从梯子上望,想着给人让路,却不见是难缠的张淼。“怎么?这就收拾完了?饭吃了没就跑到这玩?”“哼。”吉惠没给张淼好脸色。“关你什么事啊!离我远点、远点!”吴牧曦是她好友,她不能听相公的。但张淼就是个整日和她吵吵吵的自大狂,她还是能稍稍听听相公的话……吉惠用湿帕子去驱赶张淼,张淼向来是很注重外表形象的。否则也不会有上辈子的从小帅到大这么一说。张淼嫌恶的避开。“说得好像本少爷很想靠近你一样。你挡路了知不知道?”张淼抬起脚,假装要去踢梯子,吉惠连忙想躲,可她在梯子上又避不开。“张淼!找骂是不是!你让开,我下来给你让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一脚之仇。”张淼还是不收脚,继续威胁着。“你这个小人!”“没关系,对着你个只会动手的,小人也是可以的。”“你、你!”吉惠气得拿帕子丢张淼,张淼避开后再看吉惠,才注意到墙上诗句的落款是卫守昊。张淼的脸色瞬间就敛了起来。“我当时什么呢。野丫头,你成天追着那卫守昊跑,有什么出息?”“我是女子,要什么出息!”吉惠这一波怼得漂亮,她自己都有些飘飘然。娘时常拿着话教训她,如今她稍作修改,也算是学以致用了。“也对,那你总得嫁人的吧?你知道自己多大年岁了吗?还黏哥哥呢?”绝对不要忽略男子的直觉。当年在不答山的对峙,总让张淼有点卫守昊对吉惠并没有那么简单的感觉。不过他二人毕竟是兄妹,哪怕吉惠是收养的,有这一点在,他们总不会生出什么。张淼哪里知道,帅府有的是本事让他们生出什么。早经事早当家,张淼当年还是个小纨绔,本质上和吴牧曦差不了多少。说到底都是被张家人给逼的。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张淼看问题都变了不少。野丫头是帅府的养女,他又喜欢这野丫头,如果能娶了她也是很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每次他都是好心来搭话,最后肯定会和这野丫头吵起来。哪怕他不想,也按不住。只能说,这野丫头气人的本事真是天生。“我怎么不嫁人了?我将来是要嫁给昊哥哥的,不黏他黏谁啊?”吉惠对着张淼到底是没什么戒备,有什么说什么。她说的是上辈子的事,也是这辈子将来往后的事。她相公长得帅气漂亮,又有才。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夜空下的所有星星,笑起来酒窝甜美又动人,生起气来不怒自威……她相公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她上辈子就收罗了,她收了,那便是她的东西。重来一辈子,她也不会傻到便宜别的小妖精。张淼表情显得有些奇怪。“你还当自己是孩子,说话都不动脑子的。”“你才不动脑子呢!”吉惠当张淼又是来跟她吵架的。“我就是要嫁给昊哥哥的。”张淼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有东西堵在自己的心口,不上不下,让他难受极了。“你这野丫头,你可是帅府的养女,和那卫守昊是兄妹,你别逞口舌之快,逼急我,我让娘到帅府提亲去。”吉惠一下子就急了。“你凭什么啊!”张淼又调戏她!存心吵架!吉惠气得脸红脖子粗,她身子往张淼的方向倾,那梯子的最后,突然断了一小截木块,两边不平衡加上吉惠身体往一边倾的原因,吉惠直接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梯子往张淼的方向倒。若是只有吉惠在,她肯定跳下来翻两个跟斗难度系数十分。可偏偏张淼在,吉惠避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