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小说网

第68章（第1页）

他说得淡然，听的人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ldo;很快，这个嫁到异国来的女人就这样被人遗忘。只有我会在每个周五放学后偷偷地来看她，转几趟车，不让一个熟人看到。&rdo;霍铭洋苦笑了一下，&ldo;那时候我上着s城最贵的私立学校，很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有一个黑道的父亲，以及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母亲。&rdo;

&ldo;嗯。&rdo;夏微蓝想象着他少年时孤独骄傲的样子，点了点头，&ldo;后来呢?&rdo;

&ldo;那一天我来看她，她又抓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跟我说末日到来的事情。&rdo;霍铭洋苦笑了一下，&ldo;我终于不耐烦了，第一次对她发了火，说她是疯子。她大概没想到唯一的儿子也会如此对她说话，一下子怔住了。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想提前离开。然而那个时候我们才发现病房的门被反锁了，床头呼叫器坏了，也没有一个护士当班。&rdo;

&ldo;啊?怎么会?&rdo;夏微蓝紧张起来，&ldo;然后呢?&rdo;

&ldo;然后?&rdo;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用词也短促起来，一字一字，显得很铿锵，&ldo;起火了!我们被反锁在房间里，怎么也逃不出去!&rdo;

&ldo;啊?&rdo;夏薇蓝大吃一惊，&ldo;这……这是怎么回事?&rdo;

&ldo;黑道仇杀。&rdo;霍铭洋吐出一口气，眼睛在黑暗里微微闭起了，冷冷地道，&ldo;了么?做霍天麟的女人和孩子，是要付出代价的。&rdo;

&ldo;你妈妈……就这样死了么?&rdo;许久，她低声问，&ldo;你的脸也是在那时候……&rdo;

他没有回答，在黑暗里抬起手，摩挲着自己包扎满绑带的脸，语气恍惚：&ldo;火很大而且每一个窗户上都装有牢固的铁栅，根本无法述逃出去……她抱着我的腿，用力地把我抬起来，命令我把头贴在窗户上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rdo;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出现了痛苦的扭曲，喃喃着：&ldo;火从她背后蔓延过来，烧到了她的身上。她还是一动不敢动，忍着疼痛用力托着我的脚……啊……最后她被烧成了焦炭，身体缩成了孩子那么小。你想象不出那种惨象!&rdo;夏微蓝只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ldo;但是，我活下来了。&rdo;他在黑暗里苦涩地笑了一声，&ldo;他们都说这简直是奇迹……因为那样大的火里本来不该有人可以幸存的，而我却在停止心跳三个小时之后苏醒，而且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一件事……&rdo;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低声道，&ldo;我是一个还魂者，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rdo;他说得诡秘，夏微蓝打了个寒战，看着这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ldo;是你妈妈的在天之灵保佑了你吧?她的愿望是多么强烈啊……上天一定也被她感动了。&rdo;

&ldo;上天?&rdo;霍铭洋苦笑了一声，不置可否，&ldo;我虽然活了下来，但因为贴在灼热的铁橱上，这张脸却被完全毁了。&rdo;他回忆着生命里那一段最黑暗的日子，&ldo;那段时间我精神崩溃，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和自闭症，不再上学，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活下去……直到父亲重金请来了范特西医生。他赋予了我新生，也成了我最信任的人‐‐&rdo;他笑了笑，眼神却满是萧瑟而悲伤：&ldo;谁知道他居然是&lso;社团&rso;那边派来的人呢?原来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是假的……&rdo;范特西医生?就是昨夜出现的那个持剑的西方人么?原来他是霍铭洋的整形医生啊……可为什么他又那副打扮，还和那些奇怪的人打起来了呢?夏微蓝头疼地想着，觉得自己只看到了冰山的一角，隐藏在水面下的庞大而复杂的真相令她有些目不暇接。

&ldo;不，也不是一切都是假的吧?&rdo;夏微蓝喃喃着，想起了那个如扑火的蝶一样湮灭在光里的日本少女，&ldo;这世上，有人离开你，有人背叛你，但也有人为你付出了生命……譬如那个叫千惠的女孩，她对你是真的很好。&rdo;

&ldo;不值得。&rdo;霍铭洋沉默下去，手指插入额发，埋首片刻才道，&ldo;我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居心叵测地来接近我的，甚至算是捏着把柄来威胁我的。我憎恶这样的女人。&rdo;夏微蓝低声道：&ldo;可在最后一刻她还是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rdo;

&ldo;不值得，&rdo;他微微冷笑起来，&ldo;我也不会因此而感激她。这个蠢女人!我真正想的是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我母亲那里去!&rdo;他的声音透着深深的厌倦，她吃了一惊。夏微蓝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情景，不由得沉默了下去‐‐是的，当时虽然只是隔着玻璃看了一眼，这个人站在那样奢华的环境里，被众人簇拥，然而眼神却灰冷如烬，透着凋零的气息，仿佛是锦绣堆里包裹着的一具枯骨。

直到现在，她才渐渐明白了原因。

这是一个死去的少年，他的心已经在那场大火里被焚烧了。

夏微蓝一时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很难过，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黑夜里，感觉时间无声无息地在身侧流过。沉默中，耳畔忽然又出现了那个奇怪的摩擦声，隔着墙壁刷地拉过去，刷地又拉回来，尖锐刺耳，仿佛有金属在划着，一声又一声。

夏微蓝失声道：&ldo;天哪……又来了!&rdo;

&ldo;美瞳……美瞳!&rdo;那个疯女人的声音从墙壁后透出来，幽幽的，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呼吸的狂热，&ldo;你在那儿，对么?妈妈知道你一定在!别急，等一下，妈妈已经找到钥匙了，就来给你开门!&rdo;

夏微蓝捂住了耳朵，在黑暗里全身紧绷，再也无法忍受地跳了起来，用枕头狠狠地砸向床头高窗背后悄然露出的那一张脸，失声大喊：&ldo;滚开!我不是你女儿!给我滚开!&rdo;

&ldo;嘘‐‐&rdo;霍铭洋皱着眉，拉住了她。

就在这一刻，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转头看过去。&ldo;咔嗒&rdo;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线，走廊上白惨惨的灯光顿时透了进来，刺得她一闭眼。

&ldo;谁在那里吵闹?&rdo;一个困倦的声音传来，带着恼怒，一个年轻护士探头进来，目光严厉，&ldo;半夜了，是谁违反规定还在那里吵?想被电击么?&rdo;

夏微蓝吓得顿了顿，不敢出声。她身边的霍铭洋却忽然举起了一只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冷冷地道：&ldo;是我，你能怎么样?&rdo;

夏微蓝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挑衅，一时间反而怔住了。

&ldo;是你?&rdo;迎着病人冷淡得近似挑衅的眼光，小周护士认认真真地往里看了一眼，发现两侧的束缚带都被扯断了，这两个病人居然坐在了一起，脸立刻&ldo;刷&rdo;地拉了下来。她回头对着对讲机呼叫道：&ldo;快来，这里又有病人闹起来了!对，就在昨天沈医生被袭击的那一间……&rdo;

说到这里，她眼里忽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往外退了一步。是的，听说昨天去巡房的沈医生被一个突然发病的病人挟持，那个病人还用锋利的灯泡碎片对准了沈医生的咽喉。而仅仅一天不到，这个极度危险的病人居然又挣脱了!午夜巡房的护士变了脸色，连忙往外退去，并迅速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