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送花过来,姜扶光拈花入手,送入案上的天青釉细瓶花里,桃花灼灼,羡煞旁人眼。甫一坐定,东方毓就感觉有人在看他,偏头看去,少年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对他挑眉狞笑。是的,他在狞笑,唇勾起,可目光却是阴冷的,仿佛在睥睨一只朝生暮死的蝼蚁。一种被野兽盯上的不祥之兆笼罩心头,东方毓觉得荒谬,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悦,却仍禀着礼数,他对姬如玄点点头,便转过头去。“东方世子。”姬如玄突然出声。这一声叫唤,声音不算低,东方毓神情淡漠地询问:“姬公子有何指教?”“指教不敢当,”姬如玄眼角的余光,瞥到姜扶光看过来的目光,“东方世子身手不凡,我们,”注意到姜扶光蹙了一下眉,他连忙将‘切磋一番’改了口,“我们改日切磋一番如何?”‘改日’两个字,让姜扶光松了一口气。就怕姬如玄当场发疯,要求和东方毓切磋,一个武艺高强的质子,显然不会那么令人放心。东方毓微讶,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质疑:“听闻姬公子身体不大好,没想到你竟还精通武艺。”话说到这份上,难免要给个交代才是。姬如玄笑不达眼底:“东方世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外家俞氏,曾是北朝第一武将世家,你怎会以为我不会武艺?便因身体之故,所学有限,但与人比武切磋,以武会友,还使得。”荣郡王笑了笑,以武会友,是一种不动真格的切磋方式。也对,太医为姬如玄把过脉,他也不是身体不好,而是幼年身中奇毒,损了身体经脉,学不了高深的武艺,偶尔旧疾发作,身体还会变得很虚弱。这坦荡的态度,反倒让东方毓噎了一下:“姬公子定个时间,派人知会我便是。”其他人见这二人以武会友,也算一段佳话。姬如玄暗暗磨牙,想打得他满地找牙。东方毓却有一种如临大敌之感。下一轮开始,姬如玄仿佛无聊一般,不知打哪儿捡了几块卵石,拿在手里抛着玩。等红牡丹越过顾嘉彦、东方毓,眼看就要到他面前,姬如玄屈指一弹,不大不小的鹅卵石,‘啪叽’一声,弹进了溪水里,凸在溪面上,正好拦住了红牡丹的去路。作弊这样明显,想叫人不发现都难,大家都看向了姬如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姜扶光揉了一下发胀的太阳穴,她就知道,姬如玄就不是守规矩的人。甭管在什么场合,不折腾点事,他就不是姬如玄,这么会搞事情,还能活着,没被人打死,还真是奇迹。姬如玄得意洋洋地捞起红牡丹,注意到大家都在看他,他弯唇一笑,一脸无辜地问:“你们都看着我干嘛,”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牡丹,他一脸恍然大悟,“哈,这都是巧合,巧合哈,我就是随便扔着石头玩,哪知这石头自己不长眼睛,往溪水里乱蹦,做了个拦路石。”众人一脸无语,这石头得多不长眼睛,才能拦了长公主的红牡丹。接着,姬如玄又理直气壮道:“规则里只说了,花朵在哪位面前停下,哪位就能捞花,我也不算违反规则吧!”荣郡王一默,好好的曲水流觞,还能出一个不按套路来的,也是叫人挺无语的。还真是,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规则钻不到。不过,姬如玄这人……目光在姬如玄和长公主身上一来一回,见姬如玄把玩着手中的红牡丹,一脸兴奋样子,不禁摇摇头,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姬如玄分明是在钻规则漏洞玩呢。至于为什么是长公主的红牡丹,这也很好解释,姬如玄深居简出,唯独与长公主关系不错。荣郡王这才开了口:“姬公子钻了规则漏洞,不算违反规则,长公主可以要求姬公子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姬如玄朝姜扶光看去,一脸跃跃欲试。姜扶光有些犯难了,这么喜欢搞事,就不能让他轻易就蒙混过关:“我还没见过男人头戴鲜花是什么样子,倒不如请姬公子,将红牡丹戴给我瞧一瞧?”场中好一阵忍俊不禁,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神,落在了姬如玄身上。姬如玄像被人卡了脖子似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一脸呆滞。身后的金宝差点笑喷了,真不愧是你啊长公主,这不就把喜欢搞事的主子拿捏死了么?东方毓突然觉得没有被长公主刁难,其实也挺好的。姜扶光搁下茶杯,看向姬如玄。不是喜欢搞事吗?搞到自己头上,看你还老不老实。“不是,”姬如玄闭了闭嘴巴,终于反应过来,试图同姜扶光讲道理,“我一个大男人戴什么头花,这也太……”姜扶光就静静看着他,不说话。“我又没说不戴。”你别这样看着我成不,我心慌。姜扶光端起茶杯,低头喝茶,不看他了。“这大庭广众的,多损形象啊,”不看他了,姬如玄更心慌,整个一心虚气短,“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戴给你看,成不?”一阵噗哧笑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大家都觉得他特别搞笑。姜扶光也忍俊不禁,还没来得及说话,荣郡王忍着笑:“曲水流觞有规定,对方提出的要求,要现在完成,”他低‘咳’了一声,缓了一下声音里憋不住的笑意,“姬公子,还是请早吧!”姜扶光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算了,就当我,彩衣娱乐长公主,”姬如玄垂头丧气,仿佛认命了一般把花插到头上,“你高兴就好!”他本来就生得俊俏,红牡丹往头上一戴,除了有些违合,竟也不觉怪异。立时一阵哄堂大笑。姜宁嘉一边笑,一边往姜扶光身边凑了凑:“姬公子还真逗。”“是挺逗的。”姜扶光笑弯了眼睛,仿佛摄于她光艳夺人的容色,头顶的花枝在微醺的风中,轻轻颤动,花瓣打着旋儿,轻盈落在她乌发间。喜欢长公主娇养了美强惨质子后()长公主娇养了美强惨质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