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星河把听来的消息说了。
孔文乐眉头微皱,道:“此事你太爷自有分寸,要你操什么心?给我回去安分点。”
孔星河叹了口气,道:“太爷并不以为意,只怕要大祸临头了。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贼人既然敢来摸老虎的屁股,必定不会空手而回。”
“混账东西,什么大祸临头,少在我跟前耸人听闻,妖言惑众,你太爷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难道不明此理?给我滚。”孔文乐怒道。
“圣人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诚不我欺也。”孔星河摇头道。
“你……你,混账!”孔文乐见儿子又引用孟子的话批判尊长,登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行了行了,老爷别气,我再不说孟夫子的话了可好?既然老爷不愿去,请允我带母亲出去逛逛罢。”孔星河对老爹是死心了,便想把母亲带走。
“不许。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孔文乐道。
“儿子有方,太有方了。今日禀明老爷,明儿出门,等什么时候贼人退了,再回来。
要不儿子改个表字,就叫有方。老爷若不放心,多赏我些盘缠便是,如何?”孔星河一本正经地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孽障!”孔文乐也没力气发火了,摇头叹了口气。
孔星河叹道:“也罢,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儿子不说了便是。”
这句话的意思是,忠言劝告的话好生说了,如果对方不听就要闭嘴,不要自讨没趣。
孔文乐闻言,气得眼睛都绿了,颤声道:“你这草包,知不知道这句话前一句是什么?”
孔星河一脸懵懂,道:“请老爷赐教。”
“子贡问友!”孔文乐一字一顿地道,抬手把书册朝他掷去,你把老子当你的狐朋狗友了?
“额……儿子才疏学浅,引喻失义,告辞。”孔星河眼珠一转,知道谈不下去了,便想开溜。
“滚。”孔文乐看在这句“子曰”的份上,也不想追究他言语无状的过错。
孔星河想着马上要跑路,不能白来一趟,眼睛一扫,便看到书案上摆着一尊七寸来高的兽面纹双龙活耳环和田玉鼎,倒值些钱。
忙跑过去抱在怀里,笑道:“儿子谢老爷赏赐,这顽意儿就当儿子的生辰礼了。”
“你不是上月才过了生儿?”孔文乐气道。
“儿子说的是明年的生儿,嘿嘿。”孔星河也不管那么多,抱起来就跑,出门前又道:“临别之际,儿子还有一言相赠,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老爷这句没错罢?儿子去也。”说完嗖一声跑没影了。
孔文乐气乐了,这句话是屈原对楚王说的,倒也勉强能用,不过这混账竟敢以屈大夫自比,何其狂妄!又暗指自己昏聩不明,更是大逆不道。这混账!
对这幼子,孔文乐既爱其无赖,又怒其不争,知道他不会听从自己的话,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这小子野惯了,又深得无耻精髓,还有孔府的名头顶着,也不怕出去吃亏。
孔星河回到母亲房里,笑道:“母亲,老爷已经准了,怕丫头们不会照顾,让你陪我一道出门去顽顽,看着我点。你看,老爷把这个都赏我了。”
丁姨娘看着他怀里抱着的玉鼎,惊道:“这是你老爷弱冠礼上太爷赐下的宝物,你大哥二哥都不敢想,竟赐给了你?”
孔星河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拍了拍玉鼎,笑道:“那是,因我今儿在老爷跟前背了几句‘子曰’,父亲老怀大慰,一高兴就赏我了。”
丁姨娘也喜不自胜,笑道:“那我去给你老爷辞行。”
“不必了,老爷乏了已经歇下了,让我们早去早回便是,叫你不必面辞了。”孔星河道。
丁姨娘没想到他敢“矫诏”,点头道:“好罢,那我收拾收拾。”
“记得把值钱的都带上。”孔星河叮嘱道。
“带那么多干什么,搬家么?”丁姨娘啐道。
“难道你就不怕咱们不在,底下的丫头们手脚不干净,到时候回来短了什么,找谁去?”孔星河道。
“嗯,对对,还是我儿聪明,都带上,老娘好容易攒下来给你娶媳妇的,怎能让那起子没脸的偷了去。”丁姨娘连连点头。
孔星河微微一笑,知母莫若子,道:“这就对了。明儿一早咱就走,我去交代车马。”
次日一早,孔星河谁也不辞,便带着四五辆大车,七八个小厮长随,出门“游学”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