愫愫应下了。
临走前断情师姐神秘兮兮地送来的一个包袱,说是待她到了都城再打开,还置办了几件春裳,交到她手里。
“这几年小师妹你日日练剑,都没穿过几次裙裳,这些衣服是我找绣娘给你做的,等你到都城应当就能穿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勿要再想了。”
“师姐也是。”愫愫站在山门边,认真道:“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勿要再想了。”
断情失笑,点点头,“都城繁华归繁华,记得要早些回来,我让你宋渔师兄给你钓鱼吃。”
“好。”
山色苍茫,重峦叠嶂间,忽现一线虹光。
沿着水路北上,虽是逆流而上,好在这几日正是顺风,乘风而上,船夫说或许比坐马车还早上两三日。
一路上,都是南下的人,几乎看不到什么北上的船只。有位同行之人问出了愫愫的疑惑。
“怪事,怎么沿途都见不到往北边去的船?”
船夫打量了眼他的穿着,叹了口气,“您不是大诏人吧?从南边来,是大澜人?”
问话之人不曾隐瞒,答道:“正是。”
“那便对了。”船夫抽了口旱烟,点了点正经过的船,说道:“北方大周人打下来了,连要塞都攻破了。你看看这些人,个个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都是从都城举家逃下来的达官贵族。哈,都是软骨头。”他又猛抽了口旱烟,烟雾模糊了他自嘲的笑,“老头子我也是软骨头,你们不怕死,我怕,送完这一趟就算完。”
船上的人皆是沉默。
愫愫突然出声,问那船夫:“近些年朝中都发生了何事,您能同我讲讲么?”
“那你可问对人了。”船夫呵呵一笑,“我在船上这么多年,知道的可比一般人多得多!姑娘要从何时听起啊?”
“开皇十一年。”
他说得缓,愫愫也听得缓,七年光阴如同船下流水,缓缓道来。
他先从大诏讲起,自从长公主造反而死后,朝中风云变幻,以往独占大头的谢家受到牵连,主动交还大权。又因嫡子失踪无人接家主之位,近些年已逐渐显出日薄西山之势。而曾低谢家一头的荀家却如日中天,成为都城炙手可热的第一大家族。而在荀家往下,又以方家权势最大,掌天下财税,富可敌国。
船客有人听见他话留了半分,满脸不悦没,出声直接揭穿道:“荀家方家沆瀣一气,乃是一路货色。一个个就只想着如何得过且过,收敛天下钱财,真真是小人!”
被打断话,船夫也不恼,借着他说话之际又点上旱烟,吸了一口,“这位说得不错,朝中多半都是荀方两家人,他们消极怠战,其余的有志之士也只能干看着罢了。”
愫愫顿了顿,问道:“我听说,荀家是先朝勋将之后,为何也不主战?”
船客显然是知道不少内情,吹了吹茶汤,嘲讽道:“哼,权力这东西,谁攥住了谁还会放手?且不说荀家除了荀喻这个家主之位早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就说方家,方怀之不过是个外室之子,却在短短几年就独揽方家大权,方家底下那些嫡庶旁系,能不眼红才是怪事。不过就等着将这兵权握在手里,然后好顺理成章上位罢了。”
船夫笑了笑,看向愫愫:“这位爷说得不假,却也不是全部真相,剩下的,姑娘你到都城自然一目了然。”
他目光越过宽广水面与重重青山,看向北边还未显出模样的都城,语气飘渺。
“算算日子,或许还能碰上送嫁的队伍。”
公主,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