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就是了。”陈卿言顺从的让陆觉为自己系好——那时他只觉得格外满足,这样的日子是过不够的,他别无所求,现在已经是最好。至于陆觉说的什么,他只当是笑闹着的浑话。
却不知道陆眠之心里真就是这样的心思。
除了他,可就真没别人了。
就像他已深信了注定,在白家救人那一场,也像是冥冥注定一般:他与陆觉都没有料到,大姐陆栀的出现,更没有料到,陆栀看见陈卿言脖子上的吊坠时,会冲过去,狠狠的给了陆觉一巴掌。
“回去了。”陈卿言点了点头,把盖在身上的毯子又朝上拽了拽,抬起脸来冲着万笙儿笑道:“今年的冬天,怎么来得这样早?”
万笙儿呆了不多一会儿便回庆园演出去了——茶馆自然是重新开张,曹京生也再不会去找麻烦。只是戴春安经过这一遭,再也没露过面。陈卿言也找过他,也不是想要拿他怎样,说是还念着打小一同学艺的师兄弟情,未免也太过虚伪,只是一个大活人,总该知道去了哪里,时时要人打听着,最终却等来了“在一处巷子里找到了,被人打得半死不活,送医的路上就断了气”这么一句话。
也罢。
也罢。
也就这样真的没再想起这人来,只是有一天夜里做梦,梦见了小时候的戴春安——那是陈卿言刚拜师的时候,情景也无非就是报菜名的贯口背不下来,师父罚他不许吃饭。不吃便不吃,陈卿言打小久绷着一股倔强的劲儿,只是梦里这次格外清晰。
戴春安省了一口的馒头偷偷塞给自己,小声说着:“热乎的,快吃。”
再也没有了。
没了捧哏的,陈卿言一样可以再找人搭档,可他连同庆园都懒得再去,常常陆觉早上出门时,他就这样坐着,等陆觉傍晚回来了,他还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却还是这样固执的坐着。
只有盯着墙上的钟表,掐算着陆觉回来的时间,一定要站在门口等着,门一开便急冲冲的将他搂个结实。
“我倒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陆觉将他一把抱起,却是在陈卿言看不见的地方倒吸了口凉气——被陈卿言搂着的后腰,刚刚在家里挨了陆泽川一拐杖,这会儿正火辣辣一抽一抽的痛。“比以前粘人了些。”
“胡说吧。”陈卿言挣了两下,要陆觉放他下来,“这回……怎么说。”
怎么说。
还是老样子。
“成何体统”和“伤风败俗”已经成了陆觉这段日子里听得最多的两个词。
从不忿变成了无谓,从辩解变成了沉默。
却都是指向了自己那一腔的固执:我不能和他分开。不行。
“陆家的脸都要让你丢光了!你知道吗你!”陆泽业杵着手杖,咄咄的敲着发出逼人的声响。“你让你妈怎么活!你要她怎么活!”
陆觉一进了父亲的书房便跪在了冰凉的木地板上,他不是妥协,而是实在想求一个成全。母亲一见他,如今只剩下了哭,不多便上气不接下气的喘,这会儿由大姐搀着扶到卧房去劝了。只留下他和陆泽业两个——
“那您让我怎么活呢。”
他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向他年迈的父亲解释,他亦是真真正正的在爱这个人,就像陆泽业年轻时遇到了陆夫人——一见钟情,大抵都是相似的。
“爸,我这一颗心全都给他,要不回来了。”
在将这句终于说出口的一刻,陆觉之前曾经担心忐忑过的,竟忽的在一瞬消得都没了踪影——他那样惴惴不安,做了那样多无用的假想,但却都没有这一刻这样的要人痛快。
大抵不过是自己渴求的那一样。
他总不愿陈卿言受一辈子的委屈,大概要堂堂正正的对家人讲上那句话。
“这是我爱人。”
只不过现在,在这句之前仍要垫句话。
“你们认不认,他都是我爱人。”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