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蕗死了。
死在那幢耸立在那里、火旺得莫名其妙的府邸里。明明是砖造的,却烧起来了。阿蕗死了。
在无意识之中,他举起手擦了脸。他在流泪。应该是浓烟和热气的关系。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不管是那幢府邸里的人也好,阿蕗也好,他都完全不熟,只是曾经和他们稍有接触而已。
可是、可是……
「我们怎么办?」
孝史问,眼睛继续盯着蒲生邸。平田痛苦地咳了一阵子之后,勉强发出了声音。「我们、回十一年。」
孝史转头看平田,他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抬起头。
孝史还以为自己不可能受到更大的惊吓了,但是看到他之后,却不由得惊得倒抽了一口气。平田的嘴角冒着泡沫,嘴唇边缘因痉挛而颤抖。但是,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充满血色。尤其是左眼眼白,简直像被痛殴过,呈现浓浊的深红色。
「你……」
孝史伸手去摸平田的脸,却被平田挡开了。
「如果是十一年的话,应该还可以跳回去。不,是非跳不可。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他说得很快,好像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肩膀剧烈地起伏。
「这样你会死的!」
孝史不禁脱口而出。但是,平田摇摇头。
「待在这里一样会死。就算没死在空袭里,这可是昭和二十年,要怎么活下去?你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有做好准备。」
平田伸手过来。孝史接住他的手,想扶住他。但平田一抓住孝史的袖子,就低声说:「抓紧我。」
这次在黑暗中飞行的旅程漫长得可怕。而且,对孝史而言也非常痛苦。在三次的飞行之中,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有时觉得腾空的身体就快四分五裂,有时又觉得四周的黑暗要将自己压扁。行进速度缓慢,有如乌龟走路,每动一下就难以呼吸,身体向上飘时头晕目眩,下降时却又腹痛如绞。
坠落的瞬间,孝史失去了意识。真是如获大赦。
‐‐好冷。
孝史试着睁开眼睛。先是右眼,再来是左眼。
泥水和雪,还有车胎的痕迹。
抬起头来,原来孝史和平田交错倒在蒲生邸前的那条马路上,正好就压在今天早上传出引擎声的那辆车子所留下的轮胎痕上。
‐‐我们回来了吗?
蒲生邸以灰色冰冻的天空为背景耸立着。窗口透出灯光,轻烟从烟囱袅袅升起,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平田脸朝下倒在地上。碰碰他,却一动也不动。孝史急忙探他的脉搏。脉搏非常微弱,时有时无。孝史想起小时候养的小鸡,小鸡在临死之前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次换孝史抬起平田,拖着他走。他的身体像湿毛巾一样沉重,怎么碰都没有反应。一定要在蒲生邸的人发现他们、拦住他们之前回到那个位在半地下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