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儒的鼻梁还在隐隐作痛,怀里的肇事者却仍安然睡在那里。
他凝视了欢儿的睡颜良久,这才确定方才那一拳不过是欢儿的癔症之举,只能无奈低笑出声便算作罢。
许言儒将欢儿小心轻放上床,还不忘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顾上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鼻梁。
他瞧着欢儿熟睡的模样,手抚在鼻梁之上还未放下。
他轻笑开来。
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熟睡的人能动手伤人。
这女人,连睡着了都能差点谋杀了亲夫……
转眼到了晌午时分,欢儿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也异常的舒适。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正置身于久违的床榻上,周遭都是柔软温暖的触感。
脑子还来不及考虑真假,身子就先万分惬意的转了个身,还想着能继续沉沉的睡上一觉。
毕竟这些天她实在是太疲惫了。
待脑子反应了过来,欢儿便几乎是从床上惊醒着跳了起来。
她朦朦胧胧的搓了几下眼,这才确定了本该趴睡在桌上的自己,此刻却是真真实实的躺在床上,身上只穿着寝衣。
而本该躺在床上的许言儒,却是不见了踪影……
欢儿微怔了几秒。
这才接受了自己被脱去了外衣睡在床上、以及许言儒不见了踪影的事实。大惊失色之下,只慌乱的穿了衣服去寻找许言儒的踪迹。
可府里大点的地方都寻了个遍,也未见到许言儒的半点身影。
欢儿焦急的四处张望,最后还是在府里一个丫头的嘴中得知,许言儒正一人坐在府中的荷花亭内习字。
欢儿显然对丫头的话将信将疑,打她进府里这么久,只知道许家二少爷风流成性,平日里爱喝喝花酒出入花柳之地,平日里与她说的话也从未有透出半点的文雅之气。
反倒是戏耍、挑事儿……那他许言儒绝对是不在话下。
欢儿带着怀疑跟着下人到了府中的荷花亭旁。
之后下人便退了下去,只留下欢儿一人站在离荷花亭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驻足张望。
荷花亭既取名为荷花亭,自然与荷花托不了干系,亭子座落于荷花塘中央,那一大片的荷花塘早已过了观赏的时节。
在这偌大的池塘里,没有嫩绿圆荷的印衬,颇有些萧瑟的意味。
亭子就这么独树一帜的立在中央,显得深幽静谧,若要是春暖时分,这荷花亭倒委实是个习字看书的好地方。
在亭内的许言儒显然并未发现欢儿的到访,手中的笔仍旧挥挥洒酒的动着落在纸上。
写的正是久前赠予齐欢儿的那首《念欢谣》。
每间与佳人聚,然觉故梦圆,小楼月又满,恰似回初年,生路长,天涯远,雨纷乱,愁来人念欢,朝幕悠悠永生做牵挂。
近日无端里,他的脑海里总缠绕着这首诗,今日有机会,他便想将它写下。
许言儒端坐在亭子里,身着一袭白袍,披着一件雪白皮袄,英俊的面上带着一丝苍白。
他独自一人坐在亭中习字,身旁并无跟着伺候的丫头,画面看上去难免有些清冷的意味。
但就是这般孤景,却衬得人温雅有致,颇有飘飘欲仙之感。
在欢儿的脑海里,所谓文雅书生的非凡气质,大概就是眼前的这副情景。
一时间,欢儿竟看的出神,全然忘了自己来荷花亭的目的。
冷风突袭,许言儒笔下的白纸被吹了起来,他这才发现,来的时候竟忘了拿镇尺,这会儿也只能压着纸好不让其被风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