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老大爷拿着簸箕收拾地上的瓜皮,头也没回,摆摆手道,“那瓜娃子不知道上哪儿混去了,他爹找了他好几天也没找到,早就跟包工头辞职找孩子去了。”
想起王新虎父亲打人时候的狠劲儿,他无奈地摇头:“唉,作孽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王新虎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媳妇跑了,就剩个还在念小学的调皮儿子。包工头可怜这对山穷水尽的父子,便招他做了工人,包吃包住,按月给钱。好在这中年人身体好,还有一身力气,干活也卖力,不枉老板收留。
只可惜小虎那孩子不争气,三天两头惹祸,败家子一个。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也不能怪老子打得狠,臭小子娇养不得,得吃点苦头才能锻炼心智。
这不,把孩子给打跑了。
江小瑜一惊:“找了好几天了?还没找到吗?”
老大爷打心眼里同情这对冤家,“是啊,那孩子脾气是真倔,寻他可不得费工夫么。连公安局的都还没打听到线索呢。”
他一边暗自嘀咕,一边斜眼瞅着江小瑜,见她还穿着校服裙子,问道:“唉?你是小虎同学吧?是不是学校里还有什么事儿要交代啊?现在你找不着他,先跟我说说也行,以后我要是见得着他,就帮你转告他一声儿。”
江小瑜连连摇头,退出了大门。
她一路小跑着回到家,初夏蝉鸣不断,窸窣入耳,皆失了声。远处山岗的风,淌过林间的小溪,吹过宅门大院,吹过笔直的电线杆,扰乱了一树浓荫。
这种包裹在平淡祥和日子下的危机,犹如薄雪覆盖下的陷阱,让人难以预料。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只有江小瑜知道王新虎为什么走。她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拍的证据,那些交给班主任的照片,正在把王新虎推向另一个深渊。也许她不该通过向老师举报的方式来反击这个混世小魔王。王新虎对班主任干的那些事,足以使他极面临退学的风险。这风险还包括东窗事发后来自他父亲的严刑拷打,和街坊邻居更为厌恶鄙夷的指摘。
内忧外患,双重打击,最为致命。
王新虎这个人是有点脑子的,他知道自己不爱学习,不受人待见,留在学校也无足轻重,而待在家里只能等死,所以他干脆跑了。
——可是他能去哪里呢?小小的河东镇,是他们父子二人唯一的庇护所。他能躲到哪里去呢?
如果连公安也找不到他的话,他还有希望被找到吗?他还会回来吗?
江小瑜心里清楚,以王新虎的性子,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回来的。
比起被打死,他宁愿饿死。
她一路未停,跑到路边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正值花季,黄花烂漫,远远望去,像极了天边一朵柔柔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