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使冷笑抬头,道:“找死!”长鞭一甩,唰地抽在百里幽的腰上,鞭上有回旋之力,将她身子带得一个踉跄,正跌在那堆锯条碎片上,百里幽的手掌和膝盖,顿时鲜血殷然。
“这点伎俩,也敢在老爷面前嚣张!”金大使冷笑,靴子一抬,踏上百里幽的背,脚跟一用力,将正要爬起的她,重重又踩跪了下去。
“百里姑娘!百里姑娘!”金大使狂笑,大马金刀踩着百里幽,学着百姓刚才的兴奋语调,怪腔怪调地道,“这jian人来了,你们叫喊什么?这jian人冲撞衙门,妄图劫狱,你们难道还想帮手不成?”
百姓们沉默了,瞪着洋洋得意的金大使,再看看屈辱半跪的百里幽,她的半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掌下泥土上,血迹在不断扩大。
百姓们的眼睛,也似被那血色染红。
囚笼里霹雳虎瞪大眼睛,仰首对天不住冷笑,苏沙浑身颤抖,何睦一直在低低的哭,哭声充满绝望。
“金大使!”忽然有人在人群中大喊,“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你当咱们真不知道谁才是挽救漠河水患的功臣?溃坝那天你就在堤上,你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得见!识相点早点把尾巴夹腚沟里滚回去!别在这恶心咱北严父老!”
“滚回去!滚回去!”一开始还只是稀稀拉拉几声,再随即便人声越来越壮越来越响,一开始还只是挤在第二圈喊,渐渐的有人忘形,挤出人群,对着金大使挥舞拳头。
“是这姑娘呀……是这姑娘呀……”一个老婆子跌跌撞撞挤进来,指着苏沙嘶声道,“那天是她来通知咱村的人逃走,我老婆子老病发作,身边没个亲人,懒得动,是她背我出了屋,老婆子当时不信,还踢了她一脚……姑娘呀……”她蹒跚走到囚笼旁,伸手去摸苏沙血迹斑斑的脸颊,“……那些丧良心的……怎么做得出,怎么做得出?……老天,不开眼!”
苍老的手,隔着栅栏,抚上凝结的血痂。
手指和血迹,都是陈旧的铁锈一般的颜色,涩重而压抑。
一直咬牙不语的苏沙,身子僵了僵,终于痛哭失声。
热泪滚滚落在老人乌黑开裂的手指上,她嘶哑的哭声令四周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凶猛的呼喊。
衙门里头有匆匆的脚步声,似乎正有人要奔出来。
金大使离衙门近,自然听得见,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再羞辱百里幽,转身向着人群,拎起脚,大喝:“住嘴——”
在他拎起脚,放开百里幽,转身的这一刻。
百里幽忽然抬头。
手一伸。
掌心一根锯条光芒雪亮。
百里幽手往上一捅。
锯条直直向上,捅入金大使叉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裤裆!
那一声刺入,像熟透的瓜被烈日晒爆,先不过扑哧一声轻响,随即啪地一下,炸开艳艳猩红!
“啊!”
金大使转身和锯条入体几乎同一刻,锯条入体和惨叫也在同一刻,一个呼吸还没完毕的时间,鲜血已经飙射成河。
太史阑的动作就像流水,又像是已经演习无数次,眨眨眼,将人命收割。
惨叫声凌厉,声调因无法忍受的剧痛而颤抖起伏,也像一根锯条,碎割这一刻愤怒的狂喊。
四面忽然出现诡异的寂静。
人们维持着举拳的姿势、拥挤的姿势、前奔的姿势,怔怔看着场中,脸上的愤怒未及收起,换做震惊的茫然。
窒息般的寂静里,半跪着的百里幽终于抬头,面无表情,狠狠一脚踹在了露在金大使体外半截的锯条上。
金大使砰然倒地,鲜血和烟尘同溅,只是瞬间,他的惨叫已经嘶哑不似人声,剧痛之下的人会下意识蜷缩身体,他身子一缩,身体里的锯条便割裂血肉,换来另一阵发了疯般的吼叫。
吼叫声里,百里幽慢慢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