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语气淡淡,“或许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我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正常说话了。”
“我,我只有我娘,我还失去她了……”
“听不懂你的话……”
“不需要懂。”她道,仰着薄薄的下巴,“这世上永远有人比你不幸,比你惨,比你更懂得痛苦,但人生来不是为了懂得不幸和痛苦的,活着,为你在乎的人好好活着,才是生存和做人的最大意义。”
他不说话了,轻轻喘息。
门外有人轻轻停住脚步,是端着药汤,准备来替换百里幽去休息的苏沙。
隔着门缝,看见一坐一卧的两个人,司空靖在朦胧中对答,百里幽漠然望月,却在一声声回应,苏沙怔怔看着那女子月色下薄透的下颌。
这是不是独属于她的温暖和温柔?
苏沙缓缓退了下去——有时候,正确的言语和那个对的人,才是伤病的最佳良药。
屋内两人安静了一刻,百里幽也觉得有些疲倦,她俯身摸了摸司空靖的额头,感觉热度好像退了一些,转身下床去取剩余的参汤,准备给他再灌一点,便换人来伺候,她好去睡觉。
她刚刚端来参汤,俯下身,司空靖忽然张开眼睛。
随即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百里幽,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挥开参汤,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凑上自己的脸!
百里幽身子一僵,迅速转头。
司空靖的唇擦她的脸颊而过,落在了她的颈侧,他也不坚持,顺势将头搁在她的肩窝,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迷迷糊糊地道:“……让我抱一会儿……再一会儿……我想你……好久了……”
百里幽正要推开他的手一顿。
这个骄傲男子,内心深处,对他那出身大历的母亲,到底有多渴望?
以至于他遇见她百里幽,如此失望,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出大历。
以至于他重伤此刻,终于吐露心声,并下意识要抱紧那个冷漠却打动他内心的人。
百里幽眼前忽然掠过三岁那年。
那寒冷的夜。
那永远的离别。
她推开他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落下时,落在了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司空靖身子软了软,发出一声漫长而满意的叹息,百里幽感觉到,他的热度,终于退了。
她正要移开他,忽觉身后有异响。
她回首。人影一闪。
蓝衣飘飘,和风煦日。
王平遥立在门前。
他拎着一只精致的壶,壶内药香气味浓郁,看样子是带给百里幽调养身体的,此刻却忘记放下来。
他只是在看着百里幽,她正半跪在榻前,搂着那个虚弱而美丽的男子,手还停留在他背上。
百里幽维持着那个姿势,转头,两人目光相碰,她一瞬间以为他会给她一个照例的微笑。
然而没有。
他似乎真的习惯性地想笑,嘴角已经机械地掠起一个熟悉的弧度,然而那弧度掠到一半便僵硬凝固,最终平平地放了下来,化为深深的一抿唇。
相识至今,百里幽未曾见他笑不出过,一时竟觉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