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哪个角度盖下印章,都觉得玷污了自己的名声——他对书画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喜爱,也不像先帝那样,喜欢寻来珍贵的真迹在上面盖自己的章。但既然答应了云皎,最终他还是在一个较为不显眼的角落盖了盖。“你每日练一份字帖,每个月交一幅画给朕。”“……啊?”云皎呆滞。她小心翼翼地回档。皇帝:“你每日练两份字帖,每个月交两幅画给朕。”云皎:!!!为什么来了个超级加倍!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云皎急了,拉着他的手:“皇上,嫔妾画得不好,就不污了皇上的眼吧。”皇命大于天。她急归急,其实也有点认命。想着在言情里,皇帝多半要说他不嫌弃她,哪怕她画得不好,在他心中也是顶好的。“你说得有理,”谢知行沉吟:“后宫里就数魏嫔最擅丹青,你把画给她过目,字的话朕给许尚书看,朕只听他们品评,就不必呈上来伤朕的眼睛了。”云皎:……不是,她自谦一下,将自己的画作放得低姿态些,皇上怎么不反驳,还直接附和呢?云皎有点受伤了。她哀怨地摊成一张被晒化了的煎饼,上半挂在桌面,下半在桌子底下晃动:“皇上,嫔妾也没画得这么差吧,是皇上自出生起就只见识过好的,没见过嫔妾这种平庸的,是皇上见识太少。”旁边站立伺候的迎禄指尖抖了抖。谢知行眉眼淡漠:“这么说,是熙贵人让朕增广见闻,朕该赏了?”“嫔妾谢恩。”“朕还没说要赏。”“皇上是没说,但嫔妾想皇上不会不赏吧。”谢知行就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云饼还摊在那,一双滚圆的小鹿眼巴巴地看着他,又要写作业,又不给赏,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她幽怨得明明白白,让他生出几分快意来。毕竟,在云皎不知道的时候,她让他白忙活了好多遍。给她增加一点工作量,她倒明晃晃地不愿意起来。“如果有显着进步,朕会酌情赏你。”欣赏够了她委委屈屈的模样,谢知行唇角一勾,淡淡道。皇帝一诺值万金。谢知行觉得云氏这人太难揣度,对位分升迁不感冒,给了她她也不拿捏作态的说不要,他好像没怎么见过她积极认真想办好一件事……于是他给她承诺,只要她付出努力,该有的都会有。在云皎眼中,却是狗皇帝给她画了个饼。还是那句话,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很舒服。当然,她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嗯嗯,嫔妾谢恩。”云皎巴巴地看着他,想着他坐了有小一会,是该走了,不料他话锋一转:“朕今天留下来陪你。”“嫔妾谢恩,皇上真好。”看她一副不走心的样子,谢知行拍了拍她的脑袋,吩咐雪芽:“将今天选中留下的宫人都传过来。”朝夕相处下,熙贵人聪颖异常的滤镜早晚碎掉。指望她懂得给这帮人立规矩,纯属幻想。待他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排,谢知行道:“以后仔细伺候熙贵人,寻常做活不认真的,主子会打发回去内务府。但在熙贵人这里待不住的,就去慎刑司待。”她的手虽然小一听慎刑司,底下的宫女太监都煞白了脸。宫里头稀里糊涂就丢命的例子太多了。在宫妃面前还好些,妃嫔是不能体罚宫女的,当然被主子想方设法地折磨也够熬人的,但最危险的,还是在御前伺候。宫里有个说法,说什么奴才都会犯错,只有御前的不会。皇帝脸色差些,冒犯了圣驾,就是杀头大罪。被拉下去照死里打,也只能忍住恐惧,切不能将求饶的话说出口,惧怕祸及家人。“先观察一段时间,看谁办事最得你心,朕就升他为首领太监。”“奴才谢万岁爷恩典。”底下人齐声说。他们心如擂鼓,得到示意后,统一跪安退下。待屋子里只剩下五人后,谢知行才抚着她的手道:“既要立威,也要施以恩惠。你光是跟他们说你很坏没有用,奴才不怕恶人,多的是敷衍塞责,让面上过得去的本事。他们怕你,心里就会远离你,办事只想岔子别出在他头上,给他盼头,让他知道事情办好了有奖赏,才会动脑筋想法子把事儿办好,在你说出口之前体会你的意思。”云皎的手比常人的要小些,被他握在手里,简直像个小玩意儿。燕赤的太监有品级,嫔位以下的主子可以选择宠信某个大监,把他视为自己身边的管事太监,但没资格真正地将他升为八品或者七品的侍监……宫里头就有很多担着首领职务,但没有品级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