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穿外套,冷不冷?”
“有一点。”
“昨天忘记和你们说了,虽然是夏天,但凌晨还是很冷的。”
“你每天都起这么早?”
“当然没有。”前面的路上有一些碎石,闻听将它们踢到侧旁,“平时大概六点起。”
“起了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呀,吃早饭,然后去凌熙姐那边收拾打点,再回去写作业、念书。”
“下次直接带作业来客栈里吧。”凌厉的语气稀松平常,甚至不像是提议。
“嗯?”闻听愣了愣。
“直接在客栈好了,省得你中午做饭。”
“太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凌厉仍旧是理所当然,只有触摸鼻尖的小动作证明他对这类劝人的事情其实并不熟悉。
闻听摇摇头:“谢谢你,但还是算了吧。有时我得去看爷爷,英英和小马哥也会来找我。”
一向不管闲事的凌厉难得好心,偏偏平时说什么都答应的闻听此时怎么都不领情,凌厉无名火起,沉默半天,没头没尾地撂下一句“那你忙吧”。
“我不忙……”闻听下意识地说,却见身旁的人抿着嘴唇加快步速,竟然是生气了的样子。他愣是摸不着头脑,往常凌云说凌厉脾气如何不好,他却始终没太觉得,此时倒算是见识了。闻听忙快步赶上去,手掌圈上凌厉垂在身侧的手臂:“你生气了吗?”
凌厉不讲话,绷紧的手臂肌肉却很诚实。闻听不明所以,只好放轻语气,温温柔柔地讲:“我当然很想去,但是害怕给凌熙姐添麻烦。公区也经常会有客人来的,我总不能一直占着桌子和沙发嘛。但是谢谢你邀请我。我之后来的话,麻烦你和凌熙姐打声招呼,好吗?”
凌厉的步速好歹慢下一点,语气依旧强硬:“随便,爱来不来。”
“我很喜欢来,你们都对我很好。我觉得自己从高中开始就很幸运,先是碰到吴教授,然后又遇到凌熙姐。”闻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依旧搭在凌厉的小臂,“认识你和凌云,我也很开心。虽然你们很快就要走,但是谢谢你们陪我过夏天。”
清晨的山风凉凉的,再酷热的暑气在它的温和吹拂下也要收敛起锐气,心甘情愿化作一缕同样柔软的风。如果不看日历,恐怕没人会料到此时是盛夏炎炎,说是春一般的温和也不为过。
过夏天。这么平常的词汇,竟惹得他在心里细细地咀嚼。夏天——当作计时的背景一般任其平白地流逝当然也未尝不可,多少人都是这样呢?身边的时节是无所谓的,反正都是被推搡着前行。可是在闻听的口中,夏天是用来“过”的,大抵对他而言,春夏秋冬无不如此,每一个生活的日子无不如此。这突如其来的敏感使凌厉动容了。他似乎明白闻听身上的气味从何而来。闻听是在自然里诞生的,自然的原始、新生、希望便如同空气一样将他包裹浸润,从而成为纯粹的,生动的,青稚的,一切自然的总和,降生并生长在山林中的自然之子。
“啊。”闻听轻呼,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望见一树白花。“它开花了。”闻听说。
晨钟
登山的路比凌厉想的更长。他体力绝算不上差,可是连续在上坡路上行走三十分钟也已经有点气喘,而闻听面不改色,在他身边稳健地前行。手里还攥着一片白色花瓣,是方才因为好奇去查看花树时不小心拈下的。
“还有多久?”凌厉忍不住问。
“快了,十多分钟吧。”闻听放慢脚步,“累了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还好凌云没来,要是他来了,肯定也没法跟我们上去。”
闻听“哎?”了一声,语气真挚地意外,思考了一会,讲道:“可能你们不太锻炼,这条路英英也走过,也没觉得很累。”
凌厉不乐意了:“凌云不锻炼,可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