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岚没出声,环抱着虞景氾坐在粗壮的树杈上,余光扫在身前单薄的少年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不放我下去?”
时微岚又把虞景氾从树上带下来,让他靠坐在树下,栾月寒的声音越来越近……
“在这儿坐着,自己把伤口处理一下,不然你等不到回栾家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知道了,做你自己的事儿吧。”
虞景氾开了大半屏蔽,这会儿只剩下微弱的疼,感觉起来居然还有点享受,毕竟他除了当初自杀的时候也没有流过这么多血。
栾月寒的声音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时微岚已经离开了,虞景氾重重地喘了口气,几步之外的栾月寒好像听见坡下有声音,连忙甩下跟着的人第一个跑过来。
小姑娘才只有十二岁,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窄袖,腰上缠着软剑,手腕上的铃铛在夜色中玲玲作响。
“安哥哥!”栾月寒小跑过来,刚蹭着泥土踉跄着跑到坡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不祥的气息让她悚然一惊——
“安哥哥!你回我一声!”
“月……”
虞景氾装虚弱信手拈来。
栾月寒小跑到虞景氾身边,两只手张在身前,看着虞景氾一身血碰也不敢碰。
“安哥哥你疼不疼啊……”
小姑娘可能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连忙让跟来的人把马车赶过来,叫了两个心细手轻的小厮把进气多出气少的栾初安抬上马车。
马车宽敞,里边大得可以放下一张软榻,虞景氾滴答着半身鲜血靠在马车里。
一旁栾月寒手忙脚乱地帮着侍女给虞景氾止血,一层一层干净的纱布被简单缠在虞景氾腰腹处,然后又被渗出来的血浸透,小姑娘长到十二岁还没见过这么多血,在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
“别哭了,我不疼……”
“怎么不疼啊!这么多血,你看看你嘴都没颜色了!”栾月寒抽抽搭搭地吸鼻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爹爹惩罚师兄师弟他们的时候都没有流过血……”
虞景氾心想说别担心,你过不了多久就会看见比这更多的血。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又把这句话咽下去了,但是这种对美貌少女悲惨命运的怜悯没有持续太久,他本身也不是慈悲为怀的大和尚。
曾经那人把他的善良形容成一种流于表面的悲悯,虞景氾欣然接受并深以为然。
马车又快又稳,两刻钟之后就到了千峰山庄。
“月寒!你又出去胡闹什么!”
栾月寒刚下车就听见等在门口的栾平气吼吼的声音。
“爹!安哥哥流了好多血!您快救救他!”
“还不快把人抬进去!大夫已经在等着了!”
栾月寒到底年岁不大,这会儿跟着忙了一整天精力已有不济,但没看见栾初安醒过来又不肯去休息,被栾平轰出来之后就拉着侍女坐在椅子上撑着头一下一下地打瞌睡。
“小姐,咱们回去休息吧,奴婢给您洗洗这一身的血,大少爷武艺高强没事的。”
在马车上的时候有血蹭到了栾月寒的手上,这会儿连脸上都有干涸的血块,一旁的婢女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不,安哥哥不醒我才不去休息!”栾月寒说着又要掉眼泪,“安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要不是我贪玩不跟爹娘一起回来怎么会遇到刺杀!”
虞景氾让z解开了大半痛觉屏蔽,那个在身体里像虫子爬过的古怪感觉消失了,只剩下外伤的疼。
“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否则再偏一点都会救不回来,现下已经包扎过了,等下按照老夫的方子去抓药吃上两个月就好,只是失血过多损失的精气还需要食补,最少也要补上半年。”
“多谢程大夫。”栾平看着栾初安苍白的脸,转身对程商道谢。“长顺,跟着大夫去抓药。”
“是,老爷,”侍立在门口一个穿灰色窄袖的常随应声,“程大夫这边请。”
没过多久,簇拥在栾初安卧房里的人都离开了,只有门口还立着两个小厮。
“啪!”
桌子上的烛花突然爆开,床上“失血过多导致昏迷”的虞景氾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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