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早点休息。”
虞景氾背着他点了点头,匆忙走出去。
这里实在令他不舒服。
第二天时微岚又没影儿了,虞景氾去郭大夫的药房里看贺暮。
贺暮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身形佝偻下去,和死人并没有什么分别,看来是在皇帝那儿受够了苦头。
说起来,贺暮也确实是可怜,从小被父皇母后的死讯刺激得失忆,如果就这样忘了自己前朝皇子的身份,平平安安长大,过完这一生也未必不好。
只是他的师父穆慈,受了先皇后的恩惠,把复国的重担扛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压在失忆的贺暮身上。踽踽独行十数年,终于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竟以至于疯魔。
贺暮扛住了穆夕照的大半诡谲欲望,对师父的尊重爱戴刻进骨子里,然后成了枷锁,锁死了他后半生。
贺暮无知无觉地躺着,虞景氾冷眼旁观。
“师父——师父!”
栾月寒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声嘶力竭,像母兽。
虞景氾就站在贺暮旁边,两个月身孕的栾月寒冲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贺暮,眼泪糊了满脸。
栾月寒一把推开虞景氾,颤抖着手伸向贺暮的口鼻处。
“别试了,他还活着。”
栾月寒眼神冰冷,恨意像剑射向虞景氾,活像贺暮这么惨全是虞景氾的错。
“都是你!栾初安!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师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啧,你还怀着孕呢,情绪这么激动合适吗?”
虞景氾不懂栾月寒的逻辑,贺暮长大后几乎完全成为了穆夕照的工具人,一切只能说是穆夕照自作自受。
栾月寒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贺暮的骨肉,她不能出事,她不能……
打了一半的哭嗝突然收回去,发出一道像鸡打鸣的声音,再配上脸上胡乱的泪水,格外滑稽,又很可悲。
“他……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栾月寒盯着虞景氾,沉甸甸的眼神让人难过。
“你知不知道自己被穆夕照下过蛊?”
虞景氾瞥了眼贺暮,不答反问。
“我……”
栾月寒眼神一动,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我知道……”
“所以你也知道穆夕照为什么把你放在贺暮身边养着,还让他收你为徒?”
“你说什么?不是因为师父自己要收我为徒的吗……”
“你愿意这样认为也很好。”
“不!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什么!栾初安!栾初安你告诉我!”
“你的体质特殊,你知道吗?把你养在贺暮身边可以缓解他的暴动倾向,”
虞景氾像是突然大发慈悲的菩萨,
“不过他为什么收你为徒,谁知道呢。”
“我不信,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从一开始,从我父母被杀开始就是你在误导我!”
“你说得对。”
虞景氾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这个世界里他有什么用?就算没有他,栾月寒还是会被命运推着走到这一步,以至于后来天涯流浪。
栾月寒晕过去了。
虞景氾皱着眉看着靠在贺暮床边的栾月寒,难得兴起一点怜悯。
啧,一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