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也仅仅是小时候。
长大以后的尤盼,不再会问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
爸爸有什么重要的?
只要尤女士一直陪着她就好了。
至于叔叔,她也没什么所谓的。
尤盼的意思是,只要尤女士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很幸福,那就很好了。
所以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尤女士的例外,尤盼觉得,自己会打从心底替她高兴的。
这样也算,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
尤盼从来没有料到,原来她以为的熬出头,仅仅是她以为而已。
不知从何时开始,尤盼频繁地和尤女士争吵。
是,尤盼爱她。
爱这个无数次可以抛下自己奔往新生活,却一次又一次为了她留在泥泞的母亲。
但,尤盼也恨她。
恨她看不起自己的梦想,恨她剥夺自己想象未来的权利,恨她——以这些年为筹码,要挟自己停在原地,不许离开、不许往前看。
爱恨交织,尤盼心里比谁都煎熬。
每吵完一次,尤盼都会扇自己一个耳光。
她不想和尤女士吵,也不想听到和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可尤盼控制不了自己。
每次尤女士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望着她,冷漠地提及关于乐队的事情,毫不留情地贬低与嘲笑,让她不要痴心妄想,尤盼就会变得非常、非常生气。
不让她读大学,尤盼觉得也没太差,反正她成绩也不好,能不能考上都是未知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乐队也不让她碰?
明明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为什么尤女士却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理解她?
亲情与理想的拉扯,这让尤盼觉得自己被架在油锅上生煎,反复鞭打,让她又痛苦又难过。
如此难熬,以至于她步步后退。
步步后退,以至于她没有察觉到尤女士的异常。
没有发现,原来她所以为对尤女士而言的熬出头,实则是没有回头路的深渊。
“明明她情绪已经那么不对了,我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知道和她吵。”
尤盼慢慢站了起来,与陈遂意平视。
也不知是不是陈遂意的错觉,她总觉得,好像只是几个小时而已,尤盼就瘦了好多。
尤盼伸手,冷不丁地抱住了陈遂意,瘦削的下巴轻轻搁在陈遂意的肩上,声音很淡,像一朵随时会被风吹走的云,又脆弱、又无助。
她说:“阿拉丁神灯,我许愿,求你帮我。”
男人打开房门时,没想到会看到尤盼。
他下巴的胡子还没刮,肿着眼像是没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却在看到尤盼那一瞬清醒,下意识地关门,想要将她拒之门外。
尤盼没有动。
但她身旁的那个女生动了。
那个穿着荧光绿外套的女生,狠狠踢了一脚门,力道之大,男人猝不及防,被撞到连连后退几步。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