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平时的恬淡无害,此时此刻的陈遂意,更像一朵带刺的野玫瑰,扎得白臻瑶心里一紧。
最后,还是白臻瑶先熬不住,仓促地露出一个笑,尴尬又小心地与陈遂意搭话:“陈……陈遂意,你今天真好看。”
白臻瑶已经做好了陈遂意不会搭理自己的准备。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
两个女生之间悬着一个周栖野。
这种微妙的磁场很容易让她们之间产生莫名的竞争关系。
尽管白臻瑶无意介入陈遂意与周栖野,但好像,有些事情并非取决于她的意愿。
白臻瑶对于这种女生间油然而生的排斥与攀比也无能为力。
所以,被周栖野喜欢的陈遂意,在这段关系里处于上风的陈遂意,傲慢一点、无理一些,确也合情合理。
说完这句话,白臻瑶已经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准备悄然离去。
未曾想的是——
陈遂意居然很快接话,对着她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却又真诚:“谢谢。你也很漂亮,旗袍很衬你。”
顿了两秒,陈遂意的唇角又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
白臻瑶这才发现,原来陈遂意笑起来,右嘴角会有一个很浅的梨涡。
如此温柔又美丽的陈遂意冲着白臻瑶眨了眨眼,她说:“我是说真的,白臻瑶,不是商业互夸哦。”
白臻瑶没想到陈遂意居然认识自己。
在陈遂意回话那一瞬,白臻瑶受宠若惊。当意识到陈遂意在夸赞自己时,白臻瑶直接大脑宕机,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想了半天,白臻瑶才涨红着脸,憋出一句傻不拉几的问句:“你……你认识我?”
白臻瑶的反应似乎逗乐了陈遂意。
这次陈遂意轻笑出声,自然地歪头,“嗯,我当然认识你。”
没等白臻追问,陈遂意为何会认得自己,陈遂意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从我有记忆那一刻起,所有人就告诉我,你是个女孩子,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相比于同龄男生的无拘无束,我仿佛生来就踏入既定的轨道,被迫遵守属于女孩子的专属规则。
我现在应当成为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儿;我将来应当成为一个贤惠体贴的好妻子……关于我的人生,我一眼就看到了尽头,最终,我会成为一个温柔大方的好母亲,然后再将这一切属于女生的荣誉教予我的女儿,以此再次创造一个被世俗认可的女性。”
陈遂意笑意吟吟地看着白臻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的那些话,是白臻瑶投给年级作文刊物的原稿里,一笔一划写下的真情,“在这个过程里,我成为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我自己。过往我从未意识到这一切有什么不对,直至我睁开了眼睛——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面容却觉陌生的那一刻,我突然开始不明白:这明明是我的人生,属于我的诗歌,无论是完美结局,亦或是戛然而止,为何不能由我书写。
你问我是谁,你问我当如何描述我自己。曾经,我困惑地望着你,不知该从何说起。但现在,我却斗胆想借用张桂梅校长的话,告诉你,也告诉我自己: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我可以是高山,也可以是人杰,而不只是谁谁谁的女儿,某某某的妻子。无论如何,我想,来这人世一遭,我也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当陈遂意背完这一段长长的文章,白臻瑶已经震惊到眼圈泛红,嘴唇嗫嚅却说不出口一句话以作回应。
窗外的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漏到陈遂意的脸上,美丽到圣洁。
这样的陈遂意,却把目光长久地停在一个平凡的白臻瑶身上。
红色长裙少女眼里带笑,“白臻瑶,我当然记得你。”
白臻瑶想,被一个人征服,也许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而白臻瑶被陈遂意征服,就在此时此刻。
这一刻,陈遂意对她说。
“你的作文写得很好,哦,还有……你的名字也真的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