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思路没大问题,只要他们能想到办法证明,“意剑掌门顾琢”和八年前意外身故的“东大教授顾少瑄”是同一个人。
顾琢行事低调,不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即便不得不露,脸上也一定扣着面具,从他一剑挑了东瀛柳生流的嫡系传人开始,见过他真面目的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而顾少瑄却是个文弱书生,通身的书卷气,连肩膀都显得比一般人单薄许多。光看照片,很难和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意剑掌门人”联系起来的。
连陈聿都有这种想法,遑论其他人。
陈警官下意识地看了眼顾兰因,自从进了河坊胡同,这妹子就跟蚌精上身似的闭紧了嘴,四肢肌肉绷成一团石头,手指缩在衣兜里,看布料轮廓似乎是在反复摩挲那支防身的银簪。
这是一个十分典型的“自我防御”状态,就如草原上的野兽,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亮出尖利的獠牙,随时准备着进攻和防守。
陈聿微一皱眉,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顾兰因不待见霍老爷子,陈聿是知道的,这也很正常,毕竟“正邪不两立”,有那一张武林帖挡在中间,换成谁都会心里膈应。
但“膈应”到上门做客都要绷紧神经,随时准备掀桌子大干一场,这似乎有点过了头。
这个念头刚在陈聿脑子里闪过一线火花,就被纷至沓来的信息量淹没了,只听霍大爷用拐杖点了点地,咳嗽了一声,将两个年轻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我倒是见过顾琢那孩子,小聿你方才说,东海大学的档案里还有他当年的照片,再由我作证,应该能说服……”
顾兰因毫不客气地截断他:“没用。”
这妹子没事时还能裹紧那身“文明好市民”的画皮,尊老爱幼比谁都到位。可一旦遇到她不待见的人,下至垂髫上至古稀,所谓“尊老爱幼”都就着干饭吃了,打脸打得啪啪响。
霍谦的脸色被她抽得红一阵白一阵。
陈聿看不过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顾兰因翻给他一个白眼,那意思也很清楚:你有立场说我吗?
“物证是死的,人是活的,死物可以造假,活人的证词同样可以伪造,”她淡淡地说,“虽然你我都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在外人看来,翻云掌和意剑一门向来交好,又惯会和稀泥,昧着良心做个伪证,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做不出来。”
陈聿:“……”
这丫头有完没完了!
他刚要说话,却被霍大爷摆手打断了——霍老爷子毕竟是南武林盟主,听出了她未竟的弦外之音:“顾姑娘的意思是,有更可靠的证据?”
陈聿把到了嘴边的唾沫星子咽了回去。
“当年师父收我为徒时,因为年龄的问题,没能办理合法的收养手续。为了让我有地方读书,他想尽一切办法,找了所有能找的关系,最终把我的户口迁到他的名下,关系一栏填的是……‘兄妹’。”
顾兰因勾了勾嘴角,大约是想做出一个冷笑,可惜冷笑还未成型,就当头遭遇了“师父”俩字,她的声气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眼神也分明可见的柔和起来。
“虽然后来……注销了户口,但毕竟有过记录,如果是警方内部人员,应该能查到。”
陈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档案上留存的只能是你师父写在身份证上的名字,顾少瑄是你师父,你又是正牌意剑传人,这么一代换,只要脑子没进水,都会得出‘顾少瑄就是顾琢’的结论。”
他一边说,一边转向霍老爷子,只见满脸褶子的老人非但没松开眉头,反而拧得越紧,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想说什么。
陈聿不由一愣
顾兰因却不耐烦听他絮叨,连多看霍谦一眼都嫌伤眼。她自觉话谈得差不多,于是自顾自地站起身:“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不管生死,我师父都跟当年那桩案子没有半毛钱干系,要是这盆脏水非得扣在意剑一门头上,那就算我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