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逯捏捏他后颈:“你倒是挺诚实,学习吧。”
“那你呢,如果你突然有了很多钱你想做什么?”
何钰北追着他问,宁逯垂在身侧的手指勾了勾:“会种地吧。”
“骗谁呢,谁有钱了还种地啊,那不是傻子吗。”
他不信。
“你说实话,我又不笑话你。”
“吃喝玩乐花天酒地行了吧,有钱了我早饭都买俩煎饼果子,吃一个看一个,这样你满意了吗?”
何钰北嘁一声:“拿我当小孩糊弄呢。”
宁逯把煮好的玉米剥掉最后一层外皮,剔除紧贴在玉米缝隙里的玉米须,穿上筷子递给何钰北。
“你不就是小孩吗。”
何钰北啃一口玉米含含糊糊地说:“我十八了!”
“差俩月。”
“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宁逯想也没想地回答:“不记得了。”
何钰北不满:“自己的生日自己还能忘?”
“没人给我过,时间久了当然就忘记了。”
他说的随意,听在何钰北耳朵里却变了一种意思。
现在这年头,年轻人大多背井离乡在外打拼,将年迈的双亲留在村庄里守护那一寸土地一间砖房,也有能力不济甘愿留下来陪伴父母左右的,但何钰北突然意识到宁逯留下来的种种理由中并没有父母这一项。
年纪轻轻,还没结婚,家中无父母,再和这句“没人给我过”联系在一起,何钰北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愧疚和同情。
他猜想宁逯不愿意让人知道,于是收敛了情绪故作轻松道:“我给你过啊,你身份证呢?”
何钰北催着他找出了身份证,看清上面的生日后记下来:“你是六月份的生日,那岂不是已经过去了。”
他还想着可以给宁逯过生日呢,这下有点失望,又想着补一个也不是不行,不然就算明年的六月他也还在学校上课,照样没办法给宁逯过生日。
“那你呢,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何钰北眼珠一转:“怎么,你要给我过生日吗?可是我生日的时候可能已经回去上学了,到时候应该是和我爸妈或者我同学一起过。”
“我可以在微信上祝贺你。”
何钰北觉得也行:“我和祖国母亲同一天生日。”
镇上有两家蛋糕店,去赶集那天何钰北注意到了,他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筹谋一个惊喜,先找一个不来宁逯家的借口,然后去买蛋糕,顺便去拿提前在网上下单的礼物。
然而他看了下自己的余额,放假没有生活费,以前余下的那些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俩支付软件上加起来一共也就三百多,蛋糕和礼物只能舍弃一个。
他觉得蛋糕是生日必有的仪式感,不可或缺,只是他不清楚宁逯会不会喜欢吃。
但如果没有礼物,这个生日过去后似乎没办法留下一个东西来承载其中的美好回忆。
何钰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果蛋糕可以便宜一些的话,他和宁逯两个人吃一个四寸的蛋糕应该就足够了,预算控制在二百以内的话,余下的钱再找同学凑一点,够买个像样的礼物了。
他翻身打开手机找到罗隽:义父,借点钱。
晚上十一点,罗隽秒回:国库空虚。
何钰北:开学帮你写一半的暑假作业。
罗隽:对方向你转账500元。
何钰北:多谢义父。
送礼是个技术活,不能太贵,会让对方为难,不能太便宜,显得太敷衍,最好是实用的,尤其是对于宁逯来说。
何钰北不是第一次给人送生日礼物,按他以往的经验,要送就送一个在有限的预算里品牌溢价最高的,比如宁肯送一千块钱的钢笔,不送一千块的手机。
但这个规则对于宁逯并不适用,何钰北清楚,如姥姥一般踏实的庄稼人最讨厌华而不实的东西,高出物品本身价值的数字只会让他们想起自己是多么辛苦地劳作,起早贪黑侍弄长大的庄稼卖的钱竟是这么轻飘飘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