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吧?”话音未落,男人的大手一把推在米小豆的肩膀上,“法律途径?我他妈把你妈送医院了,钱也给了,还想告我?你说,你想告我什么?尼玛,早知道你们家这么讹人,让你妈死在路人没人收尸!”
米小豆一个踉跄刚站稳,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没有办法再忍,抡起胳膊一巴掌毫无保留的扇他脸上。
掌心传来的灼热疼痛让她本能的缩了下身子,而那个男人显然也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敢跟他动手。一巴掌打得他脑袋直嗡嗡,脸上火辣辣的疼。
等他反应过来,瞪起眼睛就想冲过去撕了米小豆。
办事警察烂归烂好在经验丰富,一看米小豆动手了,毫不犹豫的就做好拦阻大老粗的准备。这要是打起来,中午就真的不用回去吃饭了。
“我草你妈的!敢跟老子动手,活腻了吧你,你个小婊砸,你站那!你看我不揍死你!”男人直愣愣的撞在警察身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指着米小豆,“跟你妈一样想死是吧?老子成全你!我草,不让我好好过年,大家都别过了!贱种!不打不老实!”
什么真相啊正义啊,妈妈撒谎了吧。米小豆此时此刻只觉得生活特别狗血特别荒唐莫名其妙。每当她燃起对未来的希望总有更加可怕的冷水泼下来。她一点也不想等所谓的正义了,一点相信正义的勇气都没有了。即便把这个人就地正法,躺在病房里的妈妈能醒过来吗?那正义有什么意义!
“好啊。”米小豆面如死灰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你打我,打死。我家还有个妹妹,一起打死。”
“我草泥马,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
这话如果是一个坐在地上哭嚎的妇女说的,真的太普通了。十个妇女九个都这么嚎。
但是米小豆的表情不是威胁,不是委屈,而是毫无生气的像要送死一样等着他来打,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波澜,“你打吧,我不跑,我也不还手。这里有监控,打死我,你去监狱偿命。打不死,你也别跑,你有儿子女儿吗?我会活活打死,然后送给你看。你有老婆吗?我会弄死她,头破血流开肠破肚的,送给你看。你有爸妈吗?我会弄死他们,砸烂了脑袋卸成八块给你看。”
大过年的,就连警察听了这话也寒毛一竖,抱住男人的手差点松开。真要是碰上个女疯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谁家女儿年纪轻轻的看了亲妈躺在里头不哭不闹,还这么冷静的跟人吵。回想一下真是越来越不像个正常人。
“行了行了,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在这耍横,没听见这有录像吗?你打人你赔得起吗!神经病杀人不犯法,你行吗!差不多得了!再耍横跟我回局子!”
张牙舞爪的男人一开始根本听不进去,听清了这话,不禁也是头皮发麻。神经病杀人不犯法,电视上说过所以他知道。但这个丫头片子是神经病吗?虽然还在抓还在挣,但明显不如之前激烈,“你他妈说这话吓唬谁呢!吓唬谁呢!你动他们试试看!我草你妈,早知道就不该管你妈,让她死大街上拉倒!一家子神经病!我警告你,别他妈惹我家里!”
“我没动啊,等你杀我呢。”米小豆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前进了一步。男人的手指几乎抵着她的鼻尖,她眼睛都不带眨的盯着他,被感性控制的她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来杀了我啊,快点,你不杀我,你们出门小心点。”
“我草!神经病啊!”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男人嘴上硬撑,心里多少有些打怵,“有病吧你!真以为我不敢宰了你!我他妈杀人从来不手软!我在乡下杀过猪,你这样的都不够我一刀宰的!我草!找死!”
米小豆咧开干涩的唇瓣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那挺好,我给你找把刀来。你在这等着,我给你找刀。你等着。”
那男人看见米小豆真转身了。
一点防备都没有,走路都直愣愣的。
心里一下子就慌了,拽住警察的胳膊道,“她不会真是神经病吧?看着怎么那么不正常?你可别坑我啊!我家里等着我回去过年呢!人我送医院了!钱我也垫了!我家真没钱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我走了,不行,跟神经病说不清楚的,我得走了,你们处理吧。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
米小豆回来的时候,门口没有那个男人也没有警察。过年,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也不见了。她站在病房门口,只看见妈妈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拿着手里借来的水果刀。
她既没有感到愤怒,也没有悲伤。
靠在门框上看了很久。
她害怕走过去,害怕看见妈妈衣服上的血,害怕看见她苍白的脸。她就想这么站着。
这一刻已经是她的极限。
真的不能再糟糕下去了。
她要崩溃了。
……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米小豆看着米田田三个字想起什么又不太清晰,“喂?”
“你们在干嘛啊,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米田田还在记恨米小豆在过年这一天对她发飙,但妈妈的电话打不通,她只能打给她,“我都要饿死了,你们少赚几块钱能怎么样啊,今天是过年,非得搞那么辛苦那么寒酸吗?非得让全世界知道你们缺钱?这时候了路上哪还有人!”
米小豆安静的听她嚷嚷完,觉得那个人那个声音都好远,“妈妈在医院。”
“大过年的去什么医院。”米田田对妈妈去医院这件事实在已经很习惯,大概全班全校的同学也没人比她看妈妈进医院多,定期的身体检查,洗肾,小时候家里没人管她,她必须跟着去,长大了她要照顾妈妈,也必须去。
而且上个周末她刚刚送妈妈去过医院。不是说好,就是为了过年不去医院的吗。
米小豆从她的语气里觉察出不该有的嫌恶。
哪怕一丝丝,她都觉得不能忍。
默默地挂断电话。
她的世界已经够黑暗够沉重了。
不需要再多一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