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权力欲并不重,与其说她追逐权力,不如说她习惯了那样一种生活,政治是她最熟悉的游戏。
人是社会动物,不能脱离自己的社会关系而独立存在,转世之后,尽管她和妹妹的情谊仍在,但事实上,她们有各自的社会关系,这些社会关系像一张蛛网,将人牢牢网罗其中。
按重嘉的想法,她并不想过多的打扰妹妹的生活,只要彼此心里惦念,天涯或是比邻有什么区别?
上一世,妹妹放弃优渥的生活,千里迢迢到南方的穷山沟里找她,几次险死还生,半世如履薄冰,忧虑的时候远远多于欢乐的时候,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是没有过想法。
她们目前所处的这个时代,风云激荡,民智渐开,她不愿妹妹再搅进战争和政治中,唯愿她能够平安喜乐,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身处乱世,连这样一点渺小的愿望也是奢侈。
……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家,卫兵抢先下车开了车门,正要上来搀扶,姜大帅摆摆手,自己下了车,他走路还有些跛,但一步步都很稳,腰背挺直,不显疲态。
门口早站满了大帅府的属官,一见姜大帅露面,立刻迎上来相见,喜气洋洋地簇拥着他进了府门。
重嘉被落在后头,先安排了随从们的去处,没有跟上去凑热闹,立刻叫人请来了备好的医生,给秋露看伤。
秋露的伤早在唐袅那里处理过,唐袅找来的医生还算高明,处理得法,没什么疏失,医生留下几管药膏,嘱咐了忌口,就告辞离开了。
在唐袅那里时,因身处险境,秋露极力支撑,强装无事,如今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只觉全身的伤痛都涌了上来,换过药后就昏睡了过去。
重嘉把她安置妥当,叫了人守着,才抽身去前头见父亲。
姜大帅正跟心腹说话呢,他离开这么久,是既担心西北不安稳,又担心被女儿篡了权‐‐他自觉还是年富力强,还不想退位养老,是以急着要知道家中的情况。
他这个心腹跟了他二十多年,一向忠心耿耿,有什么阴私事儿,也向来是交给他去办。换了别人,他未必敢信,这个人的话,他还是肯信的。
重嘉来的时候,两人的谈话也接近了尾声,那人恭谨地垂下头,叫了声&ldo;大小姐&rdo;,姜大帅便笑了笑,温声道:&ldo;少云,你先回去吧,明儿再来。&rdo;
&ldo;爹,你觉得怎么样?&rdo;重嘉自不在意这人,无意留难,走到父亲面前,在他受伤的那条腿上按了按。
姜大帅不动声色地收回腿,道:&ldo;没事儿,闺女,爹不在家,有没有人为难你?&rdo;
重嘉便明白了父亲隐藏极深的那一丝疑心。她何等灵透,既然没那个心,何必枉担虚名儿。便三言两语简单地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说了。
她这么坦荡,倒叫姜大帅有点羞惭,不过人老成精,脸皮也厚,他很快就把这一点不好意思抛开,若无其事地感慨:&ldo;这次多亏了秋露这丫头,不是她,你老子九成九是活不下来,我还当她是心里藏奸,没想到,还是我枉做小人了。&rdo;
重嘉也没想揭她老爹的脸皮,轻描淡写地说:&ldo;这没什么,日久方见人心,爹如今不也知道了。&rdo;
她肃整了脸色,道:&ldo;还有件事儿要和爹说,出事儿后,顾家几次三番派人来解释,我还没顾得上搭理他们,爹看怎么着打发他们,拿个主意。&rdo;
顾家的反应很快,姜大帅在没有和顾氏达成任何合作的情况下,在返程途中出了意外,顾家的嫌疑无疑最大,接到消息后,顾大帅一面派人搜寻,一面立刻遣人来向重嘉解释。
父亲和妹妹都生死未卜,重嘉哪里有精力搭理顾家的人,是以都搁置在招待所里没有理会。
姜大帅不吭气了,他慢慢摩挲着手下光润的扶手,脸色阴晦,半晌,才沉声道:&ldo;顾家,有没有嫌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