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将夏至护在身后,手心中的魔方在飞速旋转。只见白纱窗帘后缓缓献出一个人形,姣好的身材被黑色紧身服包裹着,她虽然浑身湿透,却有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仿佛天地之间再无比这夺目的光芒,连明月都逊色三分。
常年和自己竞争杀手头牌的人他怎会不认识,名字叫元宵还是汤圆不太清楚,反正是种吃的。可是头一次,他被别人的目光压住了,明明人家只是寻常地往这边扫了一眼,却像往心口上投了千斤的担子,太多模糊的画面和音轨堆积在脑海里,仿佛再多看一秒,那些渗出的悲伤就会汇成河流,一直倒灌进灵魂深处。
夏至率先说:&ldo;原来是元宵啊,吓我一跳。这么晚了你找我们什么事?&rdo;
&ldo;送礼物。&rdo;元宵回答。说着她将手掌摊开,铃铛的声音飘出来。手指根部挂着一条皮绳,皮绳底端链接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每面皆不同色,也不是规整的立方体。这是个小魔方,骨架由纯银制成,纯得半个气泡都没有,衔接之处都有暗轴,可以随意扭动。所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完全就是k的魔方的缩小版。
&ldo;这是个怀表吗?好可爱!还是别的东西,中间可以打开吗?&rdo;夏至的笑分外扎眼。
&ldo;这本来是藏在大魔方里面的,据说可以保人平安。前段时间拿去从重新铸造了,材料都精挑细选过,应该能保持很久。小魔方和大的一样可以打开,等三个任务的条件做完了,就能跟他说里面有我的头发。结发,好像是中国文化里特别正式的仪式。&rdo;一个声音在心底小声说。
元宵装作听不见,面不改色答:&ldo;普通的挂饰而已。&rdo;
记忆又跳出来撺掇了意识的主权。室内灯光昏暗,是带着暖意的鹅黄色。雪白的棉被被她成一团,随意抱在怀里‐‐k开会去了,怕她等得无聊,就把魔方留下来给她玩。这玩意有太多神秘之处,没人知道它是由什么凝结而成,也没人研究过它的力量根源。毋庸置疑的是,它的能力多到数不清楚,从延缓时间到杀人于无形,好像每一块不同颜色的版面象征的都是不同力量。魔方和k就像连体了,k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从不离身。
有这么厉害的跟班,难怪k总被誉为组织里的最强杀手。
但这会儿,元宵打了个呵欠,正儿八经把魔方当魔方在玩。她转了一阵,把魔方扭成各种形状,又拼成最标准的立方体。他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房间,魔方立刻就小狗似的屁颠屁颠飞过去跟着,谁知道刚到主人手里,立刻就被开膛破肚了。
k把一个完整的小魔方取出来,然后穿上链子戴到她脖子上。
元宵偏着脑袋问:&ldo;这是什么?&rdo;
&ldo;没什么实际用途,你不是觉得魔方挺好看吗,留着当挂饰吧。&rdo;他顿了顿,音色沉沉的,&ldo;它是大魔方的结晶,仅此一个,而且一旦拿出来就不能再放进去。传说小魔方是个护身符,一般只给魔方主人最重要的人,可以保她一世安康。&rdo;
&ldo;你别笑,这可是个很正式的传说。这么多年,小魔方我只给过一个人。&rdo;
回神了。
小魔方依旧挂在元宵的手指上,摇晃着,沉甸甸的。k在看这边了,却丝毫没有伸手来接的意思,他的表情不是收到礼物的惊喜,甚至连好奇都没有。于是她不得不补充道:&ldo;生日快乐,k。&rdo;
另一个调子不同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ldo;他不收,干脆就告诉他真相好了。不就是违反约定而已,两个人总能一起想办法克服的,不要总看见他和别人站在一起,给自己找不开心。&rdo;
k不为所动,结果元宵打了个喷嚏。更多的声音此起彼伏起来,有的在怂恿,有的在阻止。早该料到这种情况的不是吗,他的视野里只容得下一个人,从前是自己,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夏至就代替了她的位置,和他寸步不离地站在一起。想让这个人收下礼物是多么简单,只需要折损一点点尊严,向他身旁的人求助。只要夏至开口,就算是垃圾k也会收下的,还会刻板地回一句谢谢。
奇怪的是,元宵不愿意。就在上一秒,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尊严很值钱,也突然执拗着不愿意跟夏至开口。
夏至自然不知道这些心理活动,就挽着k的手臂,等她作出反应,耐心并且充满疑问地投来目光。
时钟敲响,旷远的钟声在夜空中传出老远,浮躁与不安沉淀下来,元宵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现在它正将冷若冰霜的表情对着自己。终于,那些叫嚣着不肯作罢的声音有了片刻宁静,她抓紧时间吸气,咬紧牙冠,又放开,然后再一次咬紧。有那么一刻,许许多多的秘密就要突破防线鱼贯而出,在这个寻常的晚上爆发掉。
令人失望的是,他们在牙齿的阻挡下退缩了,默默地消失在呼吸之间。
&ldo;拜托了,你不同意,他不肯收的。&rdo;最后她对夏至说。
短短一句话,竟花光了所有力气。
第41章【40】
他果然还是没有收下。夏至不知道过去的事情,却敏锐地感觉出了两人关系之微妙,所以不愿意给情敌创造机会吧。总之,他们以要早点回去休息为由离开了天台,剩元宵一个人站在栏杆边上,她的头发干了个七七八八,乌黑的丝线在背后织成一道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