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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陈应荣若有公干去岛上诸国,小香梅母女也都随行。他们参观马来亚的橡胶园,看村镇夜间的坪上,男女排成两行,摇晃地舞着,女人手中摇着花手帕,唱着&ldo;沙扬啊!沙扬啊!沙扬是爱人?就这样呼唤着?最有趣的一次,全家乘着敞篷汽车游览果园,太阳灼人,全家人都戴着草帽,突然一只小猴从树上伸手摘去小香梅的草帽,旋即调皮地攀援树枝逃走。小香梅又惊又怕却又止不住快乐,开车的马来亚人开怀大笑,这笑声极富感染力,全车人都笑了。不敬言笑的父亲也哈哈大笑:&ldo;这淘气的小猴准知你是我们家中的小淘气!&rdo;可不,她这个小不点分明坐在中间嘛。

陈应荣还带着妻女去过越南。在河内、西贡,廖家都有亲戚,生意做得发达。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况且是亲戚。于是举办舞会,沙龙。小香梅发现,母亲又像北平时那样妩媚多姿、光彩照人。越南是法属殖民地,母亲一口流利的法语和淑女风韵,让在座的法国人都赞叹不已。当客人散去、灯火阑珊时,亲友感慨:&ldo;法国人真是个享乐世族,到哪都忘不了上流社会的一套。&rdo;母亲摇摇头:&ldo;别以为他们都是什么上等人,也许他们是在本国土地上呆不住的伪君子、骗子、男盗女娼,种族歧视、殖民政策成全了他们,让他们摇身一变而已。&rdo;夜阑人静,驱车回住所时,夜空湛蓝湛蓝,星星闪闪烁烁,这位母亲不禁又一阵恍惚,她又想起了她的蓝眼睛?他不俯视有色人等?这是人性的闪光?还仅仅只是爱她这一个黑眼睛?她不愿再作理性的思虑,车上有她的丈夫她的女儿们,这就是家。

三十八年后,陈香梅与越南有段不解之缘,她在美国参战越南中充当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角色,她有满心的委屈,那童年跟随父母的游历的回忆是否仍牵扯着她的心呢?

南亚半岛,屐痕处处,时光却不过一年。外交部经济拮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应荣又领着家小返回北平了。

福兮祸兮(1)

金色的童年像一扇打开的大门,你的未来将从这大门迈进。

‐‐‐格雷汉&iddot;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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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陈香梅,你飞得太高太远啦!&rdo;

&ldo;罗明扬,谁叫你想俘虏我!&rdo;

&ldo;可是,你也飞得太高太远啦!&rdo;

&ldo;我愿意,只要飞只要飞!&rdo;

&ldo;当心!当心线断!&rdo;

&ldo;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rdo;

&ldo;你总是出口成章,怪不得李老师这么喜欢你,让你一步跳到我们三年级!&rdo;

&ldo;我可是经过考试才跳级的呵,你不喜欢?&rdo;

&ldo;能不喜欢?要不我们怎能同级同班?&rdo;

两只蝴蝶筝在北平四月的晴空中一高一低、一远一近翱翔着,那色彩缤纷软软的花翅膀波动着,蝴蝶活了。

蝴蝶载着陈香梅的心上了天,尽管她的手指叫线弦勒得生疼,可她愿意。罗明扬比不过她,他告饶了:收了吧。

天近黄昏,这空旷中略见荒凉的城墙根下,只剩他们这对少男少女了。

罗明扬收得很顺手,陈香梅的线却断了,她跌坐在地,泪珠子啪哒落下。

&ldo;罗明扬,我的风筝‐‐‐&rdo;

&ldo;陈香梅,你瞧,你的蝴蝶还在飞!&rdo;

真怪,蝴蝶没有附下,还在飞高飞远,是进入了罡风境界?然而,终于肖逝了。

&ldo;陈香梅,别哭鼻子,我的给你。&rdo;

&ldo;可是我的飞到哪里去了呢?&rdo;

&ldo;也许飞到地球那边去了。哎,我妈说,女孩儿放风筝,若是线断了,要嫁到远方!&rdo;

陈香梅跳了起来:&ldo;没羞!没羞!我不要听。&rdo;可终于破涕为笑。

各骑上各的小脚踏车,归家。

罗明扬的父亲罗文干与陈应荣都在北师大任教,两人交情甚笃。过从甚密。罗明扬的母亲常年病卧床榻,罗文干上哪都让儿子像小尾巴似地跟着,不知为什么,他一到陈家,就只爱跟小香梅玩耍。比香梅大两岁的他,反倒在葡萄架下老老实实听香梅讲故事;香梅被蜜蜂蜇了一口,疼得眼泪汪汪,他又能像个大哥哥,将她领到奶妈跟前,说只要用乳汁抹抹就行。他还敢领着香梅上他家院里耍,枣熟了,用竹竿打枣;柿子青时,他就急不可待爬上树采下给香梅,要涩她一口。两家大人就笑他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许两人都有点早熟,都有意直呼姓名,像老师上课点名似的,其实,反见亲昵。

香梅跳级,两人同班后,两家都给他买了小脚踏车,一块骑脚踏车上学放学,甭提是多出风头的得意事。可一到学校,他们又故意冷淡对方,甚至互不搭理,这真是微妙有趣的事。所以,父亲仍半认真半玩笑地训她:&ldo;就你鬼心眼多!&rdo;

从缅甸回北平后,陈应荣便独立门户,在东城贡院买下一幢中西合璧的小洋房,带着庭院。大概他念念不忘的是男人当自立吧。几年下来,他又添了三千金:四女香兰、五女香竹、六女香桃。他有点灰心了,妻子生老六时,他将香词送到医院后,返身就又回到家中,他已经没有耐性等候最后的分晓!孔子曰:四十而不惑。他已年过四十,惑也不惑不惑也惑,命运怎么就这般亏待他,总也生不出个儿子来呢?如何向寡居广州老宅的母亲交待呢?母亲已好几次提出要他纳妾。不过陈应荣毕竟是崇尚赛先生德先生的新知识分子,灰心后也就了然淡然超然了。大女贝贝已念中学,抱怨陈香菊这名字一股丫头味,要改名陈静宜,他也就应允了,时代不同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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