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一路小跑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急坏了陶家夫妇。
“三姑娘,三姑娘说世子,世子爷自尽了!”
“啊!”陶夫人如遭棒喝,两眼一翻白,如何也受不了这个刺激,整个人都往后仰了下去,一声哭声从她嗓子眼溢出,极大的悲伤从心口里蔓延出来。
毫无形象痛哭流涕的样子,把丫鬟和陶友德都吓了一跳。
“啊啊啊!我苦命的宝儿啊!我可怜的孩子!怎么落得这个命数,才十七的年纪,就这么守了寡,啊啊啊,我的闺女哦!这一辈子就这么葬送了,呜呜呜……”
陶友德也受不住这等打击,跟夫人一起摔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一想起个闺女死了夫婿,就如同断了他的骨头一样。
可再难受他也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时候夫人伤心成这个样子,他也不能只顾自己,硬撑着去搀扶夫人。
“宝儿啊!为什么老天爷要叫你受这个罪!有什么苦什么难,叫为娘替你受,替你辛苦!”陶夫人几乎哭得晕厥过去,“老天爷啊!为什么叫我闺女如此,为什么守寡的不是我!”
陶友德搀着夫人的手僵在原地。
父母之爱子,愿舍身替孩子受苦,此事他能理解,但守寡这种事就大可不必了吧。
小丫鬟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吭吭哧哧道:“还没死,说是医官们正在抢救……”
陶夫人哭成那样,一听这话,她这把年纪又是一个妇道人家,竟原地一个鲤鱼打挺蹦跶了起来,劈手就给了小丫鬟一个嘴巴。
“说话不清,钝刀子杀人,你这一惊一乍的想干什么!嫌你家主君主母活的年岁长?”
小丫鬟被打的眼圈发红,双手捂脸,“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跑得太快,噎着了,说话没说清楚。”
“来人,带她下去张嘴四十!罚半年的月钱!”陶夫人气得怒火中烧,叫人把哭哭啼啼的小丫鬟弄走了。
又赶紧跪在屋里的一尊佛像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佛祖保佑、老天保佑,路过诸神保佑,世子爷决计不能有事,不然可坑了我家闺女了!求真神庇佑,好事全应在我闺女宝珠身上,若有报应全由我来担!”
这话本没什么毛病,但陶友德一想起她刚才说,替闺女守寡的事,心里就膈应得慌。
陶夫人眼泪流了满脸,嘴里哭道:“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好端端的那世子爷做什么要寻死觅活?他这不是带累人吗?一个想死的人,还讨什么小娘子,当初何苦拉上咱们家宝珠做侧妃,白白耽误了咱们宝珠,白染了这一水。当初还不如在越州嫁给她大姑母的侄子,李家的叫什么李朝旭的。不求大富大贵、体面尊贵,好歹日子安稳,白头到老一辈子。”
陶友德“啧”了一声,脸上变颜变色,“有个事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今日晌午我接到了大姐的家信,说她叔伯家,就是李朝旭家里头,给不知哪里来的一伙江洋大盗给灭了门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陶夫人的眼泪粘在脸上都不会都动了。
“这……这……李家在越州乃当地豪绅,又有官府做依靠,哪来的江洋大盗这么大胆?”
陶友德把她搀起来,面有难色,“你说的我岂能不知,信里虽未明说,但也暗指了,那是‘上头’的争斗见了分晓,势力清算呢,李朝旭家站错了队,干了不少糊涂事,上头容不得了。”
“可咱们在京中,都没得着消息,圣上召集诸位王爷的次数都差不多,也没传出要册立哪位王爷的消息啊。”陶夫人呆呆发愣。
突然一下子攥住了陶友德的手臂,“他爹,是不是咱们三女婿,世子爷得知了消息,康王于大位无望了。保不齐,还要被‘清算’,万一万一下大狱磋磨!是了是了!定是形式很不好,才想着自尽寻死的!他爹,真若如此,咱们家宝珠可怎么办啊!”
陶友德安抚道:“不至于啊,几位王爷虽性格迥异,但无论谁输谁赢,应当不会对亲兄弟怎么着。”
“你糊涂啊!你瞧瞧李家,说灭门就灭门了,这是善茬能干出的事?你忘了当今圣上当年为了夺位谋杀亲……”陶夫人自知失言,赶紧捂了嘴。
她转过身去,在屋里来回地走柳,“宝儿的婚姻大事怎么就这么不顺呢?先是元家出事,又是李家灭门,现在连世子都寻死!”
陶友德心焦似火,却也产生了一个难言的想法。
他伸手干搓了把脸,“夫人啊,你说……我胡说八道哈,你也别往心里去。”
陶夫人皱眉问:“你想说什么?”
“咳,就是……咱们家闺女,咳,会不会克夫啊?要不然怎么沾谁,谁家倒霉?”
陶夫人愣了一下,迟疑片刻,抄起鞋底来就要往他身上扔。
“胡说八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啊!你快给我呸呸呸!”
……
张回出去后,玉珠就四下打量着这地方。
此处不知是什么地方,很黑且地不大,没有窗户,只一扇小门,出来进去还要弯腰低头。
不是寻常的屋子,地面在往上返潮气,总觉得潮乎乎的,好像是个地窖?
但却收拾得干净,床单被褥全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