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按照吩咐办,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康王心里也明白。”
“是,属下这就去办。”
“二姑娘那里怎么样了?”
“少夫人怕您担心,差了雪莹来回话,说是找大夫瞧了,现在已经服了药歇下了,大夫说不能忧思动怒,不可再刺激她,最起码要静养半个月。”
元永舒面上无波无澜,内里却觉得可悲。
又不是个傻子,这种事谁能不忧思,不动肝火,满不在乎的当做没事人一样?
“周家如何了?”
“周家那边没往上报周大人先失踪后死亡的事,只说是不知因何,自戕于书房之中。如此一来省了玄武卫不少事。”
元永舒心里胃里疼得难受,只点头应了,护卫便退了下去。
……
夜深了,周家忙叨叨了一天,才得了几丝清明。
寂静的灵堂内,只他们母子两个守着。
惨白的蜡烛灼烧出微黄的光,颤颤巍巍地拢住烛心,偏又胆小,一个劲地想往蜡油里缩,勉强冒出一个油豆大小的火光,聊胜于无罢了。
周夫人哭了一天,眼皮肿得像两个核桃,此刻已经哭得流不出眼泪来。
她跪在蒲团之前,只一日的工夫,人已然快速地干瘪了下去。
周夫人想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跟来查访的官差说,他爹是无故自杀,丝毫不提一句他被人掳走之事。
可隐约间,又有什么积年的东西,在悄悄冲破常年压着的石头,冒出细芽。
夫妻一场,他们是最近亲的枕边人,有些事他爹没跟她提过一句嘴,她也不过问,两个人共同扯起一块布,把不愿意提及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哪里是能安心藏一辈子的呢?
“你爹,这几年。”周夫人嗓子干哑,两眼发直地盯着棺材,“常常偷着出门。但从不跟我说,他去做什么,只说,妇道人家少打听。”
周承运眉心微动,凉透了的心,又被扔进来一块碎冰。
“说不出口的话,见不得人的事,必定不是多么的光明正大。为娘只问你一句,你爹,是不是因为这个死的?”
周承运往铜盆里添了一把纸钱,“嗯。”
“知道了。”周夫人体力不支地歪在一边,“儿啊,你瞧他,遮遮掩掩地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早晚是有报应的。娘不希望你走你爹的老路,跟元家那丫头的事,断了吧。”
碎冰之后,紧跟着是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块,够凉,砸在身上也够疼。
“哪怕是个寡妇,娶了也就娶了,人家是正经有爷们的,躲躲藏藏、偷偷摸摸,早晚有一天,杀身之祸也会找上门。等你爹的丧仪办完,咱们娘俩就收拾东西,你跟娘去福州老家去,去过咱们的清静日子。”
疾风骤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狂风打着旋从院外刮进来,直往人身上扑。
不成器的那点子烛光,一下子缩进油里,慷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