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友德和元永舒一道回来的时候,宣旨的人刚走。
他两个瞧了那圣旨,也有些吃惊。
虽说料定了圣上会处理好这件事,并且会给玉珠点嘉奖以示安抚,可这未免也太快太贵重了些。
陶友德看着放在供桌上的圣旨,久久不能合上嘴。
“我的老天爷啊!县主可是正二品,咱们陶家往上倒八辈子也没出过一个二品!”
玉珠恍恍惚惚看着明黄的圣旨,到现在还有点觉得像做梦。
元永舒笑道:“虽说县主的爵位,并不以品级定高低,但也确实是二品没错了。”
陶友德凑近了叹了一句,“我闺女出息了,比我这个当爹的位置都高。”
元永舒跟着说:“也比我高了,我不过是个三品。”
陶夫人欢喜得神采飞扬,恨不得立马让人扎爆竹,再舍米舍面大排筵宴,幸亏让陶友德劝住了。
玉珠托着腮脸色微粉,“我虽然蠢笨但也知道,这定然是圣上看着夫君和父亲的面子下的旨意。”
“这圣上出手也忒大方了!”陶夫人忍不住感叹一句,在座的陶家人都这样想。
元永舒心里明白,这表面上瞧着是无上荣耀,其实不过是给个虚名和银钱罢了,可续命封号确实又是极好的笼络手段,即便是元家并不因此觉得皇恩浩荡,外头人知道皇帝的圣旨,也会赞当朝天地体恤下情,宽厚仁善,为臣做主。至于太后娘娘做的那些个糊涂事,自然是轻轻一笔带过了。
……
天气说热就热了起来,踏风而来也不觉得有凉意。
周承运拎着两坛子酒,到清饮居时,天刚擦黑。
酒是上好的梨花白,口感绵柔醇厚,爽净甘冽,回味微酸薄甜,很有风味。
他随便抄起了个碗盏倒了碗酒,一口闷了,味道便冲了上来。
这清饮居是城郊的一处宅院,听着像个酒馆,其实是个私宅。是元永舒带着他和张回偶尔胡闹避世的地方。
只是人越来越大,总是会因为各种事忙起来,这地方就很少有人来了。
地方是个极好的地方,有从山上引来的山泉水,布置得也幽静,院子里还有一棵梨树,只是现在花都败落了,只剩下一树碧绿的叶子,和些许刚刚冒头鹌鹑蛋大小的果子。ia
周承运稍稍沉了性子,端着酒躺在躺椅上,对着梨树喝了半碗,随手扯了躺椅上的一块盖毯搭在肚子上,出神地望着渐渐要往下黑的天。
他忽然一怔,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上的盖毯柔软干净,没有半点灰尘味。
周承运拿起盖毯,放在鼻子下一闻,果然不光像刚洗过的,上头还沾着一层淡淡的香味,似乎隐约有点苏合和白芷的味道,很好闻。
可这地方只有他们三个来,怎么会有女子身上的香气?而且这味道,明显是刚沾染不久的!
周承运警惕地向四周看去,结果一扭脸就瞧见了在他身后,倚着门框的人。
她穿着一件极素简的月白色千水裙,如墨般的长发半披着,上头只用一根玉簪子绾了个单髻,如玉一般的手正拿着周承运拿来的那坛子梨花白。
“二姐姐?你,你怎么……”
元淑妍抿了一口酒,走过来一把拽起周承运身上的盖毯,裹在了自己肩上。
周承运有些惊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宅子是当初我买的,后来出嫁后就给永舒用了。”
周承运抿了一下嘴,“那我……我,打扰了你了。”
元淑妍脸上并没有不悦,她面颊微红似乎有点醉意,但眼睛却极清明,懒洋洋的要往旁边的石凳上坐。
周承运赶忙起身,把躺椅让了出来,“姐姐坐这个吧,石凳寒凉。”
元淑妍也没跟他客气,窝在躺椅上对着天上刚坠起来的几颗星子喝酒。
周承运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端着另一坛子梨花白。这并不合礼数,按说世子妃在这,他该退避离开才是。但他心里近来太乱了,又难受得紧,好容易到清饮居来散心,现下一动也不想动。
风从南边吹来,不知从哪沾了些杜鹃花香,在这凉夜之中缓缓散开,似有如无又难以忽略。
喝完一坛子酒,酒劲上头,人越发的懒散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