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清风穿房而过,轻轻拂起周延年天青色的衣袖,飘飘然间更遗世独立之感,如不慎坠地的上仙,暂且在人间短留。
周承运无语凝噎,他实不知自己亲爹这脑子,如何竟修炼得这般唬人的超凡脱俗的气度。
“什么王爷侧妃,爹!你儿子是那种人吗?”
周延年英俊不凡的脸上,满是忧虑,旁人的儿子未见得能干出这种勾人媳妇的事,但他儿子干出来,也算是家传,子承父业!
“我娘她今日怀疑世子侧妃,明日没准就该怀疑王府侍妾,再过几日八成连王妃娘娘都怀疑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儿子我有多大本事。”
在这事上,周承运本就亏着心,干脆把亲爹轰了出去。
“你们二老别瞎琢磨些没影的事,有功夫不如操心操心承启的婚事,不早了,您回去睡吧。”
周延年一介文人,哪经得住身大袖长的儿子的推搡,被赶出来后,当夜就做起了噩梦。
梦中,在一片繁华巍峨的所在,美人遍地,个个身穿锦衣华服,头戴金钗珠翠,云香鬓影间,那些美人们却都大着肚子,身怀有孕。
薄雾浓云之中,为首的两个娘子,正是康王妃和世子妃,手里皆用明黄色的包被,包着哭声洪亮的男婴。
她们缓缓往前走,一起投入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怀中。
他的亲儿子坐在龙椅上,左拥右抱,狂声大笑,“我的!这些儿子都是我的!我周承运要谋朝篡位,临朝称霸!哈哈哈哈哈!”
周延年气的发抖,指着猖狂的儿子破口大骂:“乱臣贼子!你怎么能和有妇之夫相好呢!”
“我的爹,我这不是学您嘛!”
“我,我…我那都是寡妇,怎么能一样……”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来人把那两个戴绿帽子的砍了!”
忽然,一道炸雷从天而降!直劈龙椅上狞笑之人。
周延年猛然惊醒,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额上布了一层冷汗。
外头尖锐刺耳的声音还没散,他惊魂未定的大口呼吸着,“打雷了吗?”kanshu五
周夫人迷瞪瞪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支起耳朵细听,“不是雷,是敲钟声。”
她说这话时,声音还不大清醒,可话一出口,夫妻俩的眼神都清明了起来,顾不得穿鞋袜,赤脚跑到院子里,提心吊胆地数着敲钟的次数。
从皇宫里传来的二十七声丧钟,在寂静的夜里,让整个皇城的人心都骚动了起来。
全天下,只有太后或太子薨了才许敲之二十七下钟。
太后娘娘虽年迈但身子康健,而太子爷身子骨早一日不如一日,连日来,不过是拿汤药吊着命罢了,那口断断续续的气,拖了太久,外头的人们日日耗着,其实早等不及了。
钟声敲响,反倒是一场尘埃落定。
除了东宫内哭成一片,旁的地方,其实没什么人伤心,王爷们甚至跃跃欲试,只觉得坐上那把金椅子的事,更加名正言顺。
其实还是有人落泪的,康王府的泽丰苑内。
徐和风眼圈乌黑,胡茬满脸,再不复当年白衣飘飘,公子无双的模样。
他歪斜着脑袋,露出一个笑来,眼睛却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