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恪便柔顺地回道:“多谢老太太关心。只是孙女儿病既差不多好了,自然要来给祖父和您问安。”
任老太太便笑,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知道。如今你祖父在王爷和长公主面前立了功,大长公主那里也看重了几分,你婶婶、姐妹和兄弟们都能去赴寿宴。届时还要你多看顾姐妹兄弟们一些儿,毕竟你已去过一次。”
怪不得都笑得那么开心。人也到得这般整齐。原来秋棠端着的银盘里放的是一叠子大红泥金请柬。宗政恪便道:“老太太便是不吩咐,孙女儿也会如此做的。”只要她们愿意听话。
今日,被任老太太揽在怀中的不再是花蝴蝶一般的宗政悦。而是宗政家三房三家人里唯一的嫡出子宗政伦所出的二少爷宗政栋。他今年才七岁,刚刚搬离父母身边独自起居,已经有了些大人的模样。他睁着眼睛好奇地看宗政恪,却一直安安静静地没有开口说话。
反倒是宗政伐的庶长子。今年十一岁的大少爷宗政栎先是对宗政恪微笑示意,而后又道:“听说三姐姐喜欢山水游记这类的书本笔记。弟弟那里有几本还算好看。三姐姐若不嫌弃,弟弟便使人送去清漪楼。”
宗政栎的亲祖母是春太姨娘,老实本份的一个人,整日里吃斋念佛。为的还是宗政恪的亲祖母凌夫人和宗政恪的亲生父母宗政修夫妇。因此,宗政恪日前准备衣料时,也给春太姨娘备下一份儿厚重的。
后来春太姨娘命丫环给宗政恪送来几双纳得细密的柔软布鞋。那手艺连徐氏都赞不绝口。宗政恪投桃报李,又送过吃食针头线脑等家常东西给春太姨娘。
因此。此时宗政栋的好意,宗政恪没有不收下的道理。她便道:“如此就多谢栎弟了。恰巧大长公主府送来的东西里有几本前朝名家的楷书字帖,听闻你正在练字,字帖虽不能转赠于你,却可以借给你临摹。”什么时候还,那就无所谓了,需要的只是“借”这个名头。
宗政栎的爹是庶出,他自己也是庶出。虽然宗政家不至于苛待庶子,但想和嫡子享受同样的待遇那也是做梦。他七岁上开始练字,至今都还从来没有临摹过名家字帖,闻言真是欣喜不已,便起身对宗政恪一揖到底,感激道:“多谢三姐姐,弟弟一定会好好保存字帖,绝不让字帖有任何缺损!”
宗政恪见他笑得挚诚,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便也浅笑道:“我那里还有不少我母亲留下的名家字帖,你想借去临摹,只管使人来取就是。”
宗政栎用力点头,又郑重地给宗政恪施了一礼,这才重新落座。不想忽然有人笑道:“姐弟间借点东西而已,栎哥儿无须这般客气。三妹妹,家学里已经开了课,你什么时候来上课,我好知会人安排你的桌椅瑶琴画具针线等物。”
宗政恪一瞧是宗政愉说话,想想自己这几天恐怕不会有时间去家学,便摇头道:“我还是觉得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再养几日罢。究竟什么时候去上课,我会使人提前来告诉大姐姐一声儿。”
“那三姐姐可得快点好起来,要不然去不成大长公主府的寿宴,岂不是可惜?”宗政悦倚在宗政愉手边,捂嘴娇笑两声道,“三姐姐,宿慧尊者真的给你批了命,叫你十八岁之前都不要成亲么?如果是真的,那你去不去寿宴都无所谓呢。”又看向对坐的宗政惜,笑眯眯地问,“五姐姐,你说对不对?”
宗政惜便哧地一声儿笑,起身冲宗政恪福了福身子,喜孜孜地说:“多谢三姐姐的衣料,我娘说我穿那颜色极好看。三姐姐您可要快点把身子将养好,妹妹若没有三姐姐领着,恐怕刚到大长公主府的门口就紧张得不知道应该先迈哪一条腿了。”她说的俏皮,就连宗政悦都忍不住噗一声笑了。
因着与春太姨娘之间比较亲近的关系,宗政恪对宗政伐一家人还算亲厚。她给那家人挑的衣料不仅不会次于给宗政伦的,因她颇为喜爱宗政惜的性情,还特意挑了一匹儿珍贵的云霞锦指名送给宗政惜。
宗政恪便对宗政惜柔声道:“那日去给大长公主颂经祈福,我也只是匆匆来去,并不算如何熟悉的。来日大家同往,互相照应着才好。”根本没有看宗政悦,她起身对任老太太道,“老太太,请恕孙女儿不孝。清漪楼要进新奴婢,孙女儿想回去仔细瞧瞧,就不陪老太太解闷了。”
任老太太只是点点头,神色间比方才冷淡许多。宗政恪心知肚明,任老太太这是见自己只赠字帖给宗政栎,却没有宗政栋的份儿,现在也没有搭理宗政悦,所以不高兴了。但,与她何干?
给两位婶婶和两位堂姐福一福身,宗政恪在堂妹和堂弟们的起身恭送中离开。她走不多远,宗政栎便追出来,言道要回厚德院去取山水游记的闲书送去清漪楼。
出了同春堂,宗政恪便与宗政栎分道扬镳。她与明心慢慢走着,明心悄声对她道:“奴婢探得清楚,老太爷今儿天还没亮就急匆匆地走了。但这回,老太爷只带上了二老爷。”
宗政恪点点头,低声道:“师兄留下的人手里,你拨几个擅长追踪隐匿的出来,跟着祖父他们。一方面保护,一方面也听听祖父都查出什么来了。但有所收获,务必要先报给我知道,我来拿主意如何去做。”
她若一直不用大势至留下的人手,恐怕也会引来大势至的猜疑。反正祖父查案之事让大势至知道也无妨,还能顺便瞧瞧那些人究竟能耐如何。
喜色在明心眸间闪过,她急忙垂下头,恭敬地答应了。主仆俩一路无话,闲庭信步回了清漪楼。不多时,宗政栎身边的大丫环送了三本游记过来,宗政恪便命明月取了字帖交给她带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