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鄂、晋之交的落雁坳一片荒凉萧索,山坳之中有一座破庙,不知何时何人建成,如今破败不堪,已无人来此上香,只能与老树昏鸦、新月寒霜为伴。
这日,一声清亮的鸟唳划破天际,打破了落雁坳的孤独寂静。一抹云朵形状的白影从远处掠来,顷刻间着陆,一道白色人影跃下。
这人一袭白衣胜雪,腰间挂一柄玉剑,人如美玉,正是帝会派的张恒。
他轻推破旧的庙门,“吱呀”声音响起,一阵尘土簌簌飘落。进了庙内,只见神台上一尊油彩斑驳的塑像,上半身赤裸,腰系围裙,手持一株药草,乃是三皇时期的神农氏。
张恒袍袖拂动,将供桌前蒲团上的灰尘荡尽,便坐下休息。
正闭目养神,只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张恒双目微睁,透过破损的木门看到一团雪堆贴地游移,虽不及梨花鹄快如闪电,也是快的异乎寻常。雪堆上坐一名女子,身着粉色轻衫,几近透明,粉嫩的肌肤隐约可见。
那雪堆奔到破庙门口,倏地驻足,当真行动如风,停止如岳。张恒认出这是一头雪猞猁,是西域玉碎山脉特有的兽类,在白雪皑皑的雪山之中极难察觉。
那女子跳下雪猞猁,柳腰款摆,莲步轻移,进了破庙。见张恒盘膝而坐,微微点头,道:“过往之人,在此休息一会儿,望行方便。”声音又甜又糯,十分好听。
张恒道:“姑娘客气了。此乃药王菩萨神庙,并非在下所有。药王菩萨普度世人,岂有不允之理?”
女子笑道:“药王菩萨毕竟不会说话,若非公子传达神意,小女子如何得知?”
张恒闭目不再说话。女子走到药王菩萨供桌前,纵身一跃,坐到了桌上,转头饶有兴致的打量三座神像。张恒微一睁眼,便看到一对荡来荡去的花鞋和两段白生生的小腿,心神微荡,赶忙闭目。
二人均不说话,庙中一片安静,只偶尔传来风吹落叶的声音。
又过片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张恒心道:“两个体型特重的人,一个身法轻飘的人。咦,这两人重的过分了。”
那女子笑道:“来得好快,真是三条好狗。”
“吱呀”一声,庙门打开,走进三人。为首一人身穿灰袍,尖脸细眼,面色阴沉。他身后跟着两名体型粗壮的巨汉,足有一丈半高,全身黑毛,宛若两半截铁塔。二人都仅在腰间围了一条兽皮短裙,脖子上挂一条兽骨项链,此外再无遮蔽之物。
灰袍人锐利的目光在女子身上转了转,一言不发,倚门而坐。两名猩猩样的壮汉站立不动。
张恒见双方认识,却不知是敌是友。灰袍人和两名猩猩壮汉显非十三州的武者,那女子神态骀荡,也非正道人士。心想:“我休息够了尽早离开,这群稀奇古怪的人,还是不要跟他们接触为好。”
那女子忽然跳下供桌,道:“我要走啦!”说着往外走去。
灰袍人右臂一伸,拦住女子,冷冷道:“咱们一起走。”他的右臂齐肘而断,镶了一只精钢钩子,泛着寒光。
女子笑道:“这话从何说起?咱们不是一路人,干么一起走?”
灰袍人道:“你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离开。”
女子一脚踢在庙柱上,顶梁尘土受到震荡,大片大片往下落,落到灰袍人头上一尺之处,便被他运起的气罩挡住。两头猩猩壮汉的头顶、身上落满灰尘,毛茸茸的大手在身上抓来抓去。
女子得意的笑道:“东西是我拿到手的,为什么要给你?”
灰袍人道:“你不给我,我没法子交差,那便得带你一起走。”
女子叹了口气,道:“你能到今天的地位,总少不了我的帮助吧?如今我失势了,你便改换阵营,与旁人一起对付我吗?”
灰袍人嘴角一抽,道:“那是无法可施的。”瞥一眼张恒,道:“你是留下东西还是留下人,快做决定吧!”
女子摇了摇头,道:“这可难为的很啦。非要我留的话,那我。。。。”手中多出一根蛾眉钢刺,“两样都不留!”说话之间钢刺刺向灰袍人。
灰袍人似乎料到她会偷袭,挥钩掠开,冷冷道:“那怪不得我了。”保持盘膝的坐姿弹起,身在半空,双腿解开,踢向女子。
女子横刺一挡,被他这一踢的劲力冲得向后飘去,弹指间一团绿气飞向灰袍人。灰袍人双掌上下相对,掌心之间出现一只黑气凝成的环,绿气飞到黑环中间,黑环陡然向内扩散,将绿气吞噬,随后消失。
张恒见他们动手,退到角落处,两不相帮。
那女子娇声道:“公子,这些人要杀我,你帮不帮我?”声音甜美,令人不忍拒却。张恒却摇了摇头。他见女子和那灰袍人所使均是剧毒武技,更加笃定了先前的想法,不愿插手此事。
灰袍人往张恒处望了一眼,见他安然坐于灰尘仆仆的破庙之中,刚才二人一交手便荡起不少灰尘,他身上白衣却洁净如新,知道此人不简单,害怕夜长梦多,当下道:“上!”和两头猩猩巨汉一起攻向女子。
女子挺刺迎战。蛾眉刺和精钢钩子上的招数都是阴毒无比,招招均能制人死命,只是女子修为不及灰袍人,且战且退。那两头猩猩巨汉挥舞狼牙棒猛砸猛砍,他们膂力极强,女子不敢跟他们硬拼,只是不住躲闪。
四人闪展腾挪,从庙内打到了庙外。三人呈品字形将女子围在中央,猩猩巨汉如同两堵坚实的墙壁,封住了女子的退路,女子无法逃避,只能与灰袍人拆招。
再过十来回合,灰袍人左手也用上了。左掌整个发绿,如同一只僵尸的手,上下拍击,青雾不断涌出。这是南疆剧毒武技“碧蟾印”,在邪道之中流传甚广,此技的招式和运气法门并不复杂,只管将体内积蓄的毒质不断发出,毒伤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