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闻之龙颜大怒,当场摔了奏折,冷然放话:再敢提废后,立时拉到午门外斩首。
群臣方才住嘴。
当然,素云的心思元月无法窥得,她只知,腹中有一条生命悄然降临——她不欢迎它。
“陛下开心吗?”她看着藏在被子底下的小腹,目光幽深。
杜阙却道:“在你面前,我不是陛下,只是杜阙。所以,别叫我陛下。”
元月哂笑着,眼神上移至他的面孔上:“你为天子,我怎敢造次?”
俊美无俦的脸庞僵僵硬一瞬,旋即吐出一声低笑:“你明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陛下龙威,我不敢触犯。请陛下以后莫要提这种不着调的要求了,我命小福薄,承受不起。”她挪开眼,侧躺下去,瞑目息声。
“阿……”榻上之人睡容美好,令杜阙有些动容,终究咽下嘴边的诘问,只静坐在旁,伴她安眠。
他不走,她也不强求。
无声僵持到华灯初上时,元月胃里直犯恶心,往回憋了几次,终于憋不住翻身起来呕吐。
素云早有准备,转头取了痰盂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接,杜阙则轻轻为她拍背顺气。
连着折腾三四次,肚子里方觉着舒服些。
“奴婢去请太医来!”素云端着痰盂闪身出去,不及出声阻止,早没了影。
这一顿吐几乎费了大半力气,元月摁着胸口伏在床边,前额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也顾不上擦,一个劲儿地吞咽着口里发苦的唾沫。
她自己没精力管抛洒而下的汗珠,可身边这个旁观者却不依,只管拿龙袍来接汗。
她分出些许注意力,躲开覆上来的赭黄影子:“休让这些秽物弄脏了陛下的衣物……陛下不用管我。”
余光中那抹颜色停在半空中。
“不过一件衣裳,脏了便脏了,怎可与你相提并论。”
弹指间,那片辉煌迎面袭来,元月不假思索,向后仰去,随之触上一道冷寂的注视。
“为何,避我不及?”他的语气同样是冷寂的。
“陛下错会了,我并未躲你。”元月低眉顺眼道。
杜阙可不好敷衍,一把将她扯过来,拘在咫尺之外,咄咄逼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看得出。你不让我碰,不回应我的目光……恶我至此么?”
她抿唇浅笑,顺从他的意愿对上他的眼:“陛下,满意了吗?满意了的话,请你松开我。我身体不适,随时都有可能吐,我不想弄脏你的衣服。”
恭顺到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可杜阙不满意,现今的她是处处乖巧,半句顶撞他的话也没说过,要什么给什么,满心满眼只有他……
一开始他是欣慰的,为能霸占她的身心而欣喜,他也以为这种喜悦会持续到生命结束的那刻,但不知从几时起,事情的发展偏离了他的预设,他开始想念从前那个倔强不服输的元月。
他不住想,那时的她多么明媚啊,那双眼那么有神,灿若繁星……现在她也笑,眼里却黯淡了。
每每思及此,他便忍不住动怒。
他要的不多,仅仅是她发自内心的情意,为何就不能满足他?
权势他给了,真心他也给了,她仍弃如敝履!
而今身孕都有了,却还是栓不住她的心,倒衬得他像一个笑话!